水云巷的血腥气尚未散尽。
沈清辞在“影子”的护卫下,正欲迅速撤离这是非之地。左肩的伤口阵阵抽痛,让她脸色有些发白。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而熟悉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厉喝!
“清辞!”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撕裂暮色的闪电,不顾一切地策马冲入这狭窄的巷道!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惊心。
来人竟是萧彻!
他发冠微乱,衣袍上沾着尘土,显然是匆忙赶至,那张惯常冷峻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来不及掩饰的惊怒与焦灼!
“殿下?!”沈清辞愕然失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您怎么——您不是应该在府中……”
他不是被皇帝下旨禁足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擅离府邸,可是抗旨大罪!
萧彻却根本无暇解释!他凌厉的目光瞬间扫过地上三具黑衣死士的尸体,最终死死定格在沈清辞左肩那片仍在渗血的暗红上!
那血色,刺痛了他的眼,也瞬间点燃了他眸底深处压抑的暴戾!
他翻身下马,几个箭步冲到沈清辞面前,一把扣住她未受伤的右臂,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伤得重不重?!”他的声音嘶哑紧绷,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急迫,目光如同烙铁般在她肩头伤口处巡视。
“皮肉伤,不碍事……”沈清辞被他眼中那骇人的情绪震住,下意识地回答。
然而,她话音未落——
“嗖!”
又一支淬了毒的冷箭,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毫无征兆地自巷尾屋顶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沈清辞毫无防备的后心!
这一箭,比之前所有攻击都要刁钻、狠毒!时机抓得极准,正是她心神因萧彻出现而产生震荡的刹那!
“主子小心!”
“姑娘!”
“影子”们惊呼出声,但距离和角度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救援!
电光火石之间!
萧彻瞳孔骤缩!他想也未想,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将沈清辞狠狠往自己怀中一带,同时脚下发力,抱着她急速旋身!
用自己的后背,完全挡住了那支致命的冷箭!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在骤然死寂的巷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萧彻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一声压抑的闷哼重重砸在沈清辞的耳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沈清辞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脸颊贴着他冰凉的外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那声闷哼带来的震动。
以及……指尖猝不及防触碰到他后背衣衫下,迅速蔓延开的一片温热、黏腻的液体……
那是……血!
他的血!
沈清辞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他因剧痛而微微收缩、却依旧死死盯着她的眼眸。
“你……你疯了?!”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会死的!”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用身体去挡箭?!他是皇子!是陛下亲口禁足、无数双眼睛盯着的九皇子!他怎么能为了她……
萧彻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唇色因失血而迅速变得苍白,但他扣着她手臂的手却依旧稳如铁钳,仿佛感觉不到背后的剧痛。
他看着她眼中瞬间涌上的惊骇与慌乱,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的不正常的红晕,竟然极轻、极快地勾了一下唇角,那笑容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与决绝。
“本王……说过……”他喘息着,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没有你的伤……是小事……”
“你的命……更不是!”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眼中戾气暴涨,对着巷尾屋顶方向,嘶声厉喝:
“给本王——杀!一个不留!”
“是!”
“影子”们早已因主上受伤而双目赤红,闻令如同出闸猛虎,带着滔天杀意,扑向冷箭射来的方向!
刹那间,兵刃碰撞声、惨叫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激烈、残酷!
而巷道中央,萧彻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重量几乎完全压在了沈清辞身上。
“殿下!”沈清辞慌忙扶住他,触手一片湿冷。看着他后背那支兀自颤抖的箭羽和不断扩大的血晕,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撑住!你撑住!”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用力支撑着他下滑的身体,对着周围嘶喊,“快!叫太医!回府!”
“影子”首领迅速解决掉屋顶的弓手,飞身而下,与另一人一左一右架住萧彻。
“主子,得罪了!”
萧彻意识已有些模糊,却仍强撑着,目光艰难地转向沈清辞,唇瓣翕动:
“别……怕……”
沈清辞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这个疯子!
这个不要命的疯子!
她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我不怕……你也不准有事!听到没有?!”
萧彻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无力地闭上了眼,陷入昏迷。
“快走!”
一行人再不敢耽搁,护着昏迷的萧彻和心神俱颤的沈清辞,迅速消失在暮色深沉的巷道尽头。
只留下满地狼藉与血腥,诉说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
风,吹过空巷,卷起几片枯叶。
而一场因九皇子违禁出府、重伤垂危而引发的、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