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照进议事厅，我正翻看昨晚送来的三份记录。一份是灵田那边报上来的聚灵草受潮清单，一份是工程司的营房扩建进度，还有一份是研修堂新提交的阵法改良方案。
王执事站在下首，手里拿着笔册，脸色有些发沉。他昨夜没睡好，眼下带着一点暗色。柳青和赵玄也到了，两人并排站着，神情还算平静，但能看出都在等我说话。
我把那三份文书轻轻放下，“最近的事，大家都清楚。我们建得快，动得也快，可有些地方，开始乱了。”
没人接话。
我指着第一份，“灵田这边，明明安排了晾晒轮值，结果没人去。问起来，说是工程司临时调人去搬石料，把原定的人手抽走了。可工程司的日志里，根本没写调人这件事。”
王执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册子，“是我没记全。”
我又拿起第二份，“再看这个。赵玄前天同时接到三个任务——监工东区地基、指导新人布阵、还要写一本《基础符纹解析》。你一个人顶三摊事，怎么做得过来？”
赵玄挠了挠头，“还能撑，就是晚上睡得少点。”
“不是能不能撑的问题。”我说，“是以后不能再这么干了。靠几个人拼命，撑不起一个势力。我们现在不是在守一块地，而是在养一群人，管一片事。光靠热情不行，得有规矩。”
柳青抬起头，“你想怎么改？”
我站起身，走到墙边挂着的新地图前。这张图已经不是最初的营地简图，而是标满了区域划分、人员分布和任务流向的总览图。
“从今天起，设两个大部门。一个叫政务司，管日常运转、物资调度、人事安排；一个叫技研院，专攻技术类事务，包括阵法、丹药、灵植这些。”
我看向王执事，“你来当政务司的总执掌。以后所有任务发布、资源分配、功劳登记，都归你统管。你可以选副手，自己搭班子。”
他愣了一下，“我一个人……怕压不住。”
“不是让你一个人干，是让你带着人一起干。你以前什么都管，现在要把事情分下去。谁负责什么，必须清清楚楚。”
我又看向柳青和赵玄，“技研院分两支。一支主理农植与资源培育，由柳青管；一支主管阵器与符纹研发，由赵玄管。你们各自带学徒，收弟子，每月交一次成果汇报。”
赵玄眼睛亮了，“那我可以专心搞训练阵了？之前那个旧阵纹重组的想法，我想继续试。”
“可以。而且你要把过程记下来，做成教材。以后新人进来，有路可走，有本可依。”
柳青点点头，“灵田那边也需要系统规划。现在种什么、怎么种，都是凭经验。我想做个轮作表，再试试不同灵气浓度下的生长周期。”
“很好。”我在桌上铺开一张空白纸，“接下来是奖惩。干得多、干得好，必须看得见。我拟了个《功绩考评十则》，今天就贴出去。”
我拿起早已写好的条文念道：“第一条，提出有效建议并被采纳者，记功一次，奖励凝神丹一颗。第二条，独立完成项目者，记大功一次，奖励静室使用权三日。第三条，跨部门协作成功者，双方各加半功，优先分配资源。第四条，每月评选勤勉之星与创新之才，公开表彰。”
王执事听完，眉头松了些，“这比以前清楚多了。”
“以前是大家一块往前冲，谁有力气谁上。现在不一样了。有人擅长管理，有人擅长钻研，得让对的人做对的事。”
我顿了顿，“还有，功劳册必须每日更新，不能拖。谁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做的，写明白。不许模糊记‘协助’‘参与’这种词，要写具体。”
赵玄笑了，“那我昨天帮人修了导流柱，是不是也算？”
“算。但得写清楚修的是哪一段，用了什么材料，耗时多久。不然怎么评？”
柳青忽然问：“如果有人不服安排呢？”
“不服可以提意见，但不能不执行。这是规矩。你要是觉得分工不合理，会后可以单独来找我谈。但在新决定出来之前，按现有的来。”
说完，我环视三人，“我知道你们都想把事情做好。但现在的问题不是不想干，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干更有效。我们不能再靠拼，得靠稳。”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小童送来今日的任务清单。王执事接过一看，脸色又变了。
“药材晾晒这一项……漏了。”
我拿过清单看了看。确实是漏了。昨天安排的事，今天没列进去。
“这就是问题。”我说，“一个环节断了，后面全受影响。以后每张清单出来，必须经你和副手两人核对签字。少一个人，都不能发。”
王执事点头，“我马上定个流程。”
“还有，”我转向柳青，“你今天就组织一次技研院内部会，让底下人都来提想法。不管大小，只要能用，当场记功。”
她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又叫住赵玄，“你那边的新阵法测试，需要什么支持，直接报给政务司。他们会列进资源申请流程，三天内必须回复。”
赵玄用力点头，“明白。”
人走后，我坐在案前，重新铺开一张纸，开始画新的组织结构图。政务司下设调度科、物资科、人事科；技研院分农植部、阵器部，每部配两名副手和一名记录员。每个位置都写了名字，有的空着，等后续补上。
太阳移到中天时，公告栏前已经围了一圈人。
《功绩考评十则》贴在最中间，下面压着两行小字：即日起，凡提交改进建议者，可至议事厅左侧登记簿签名留案。
不到一个时辰，登记簿上就有了七条记录。
一条是说用废弃符纸灰混合泥浆，刷在墙上能防潮；一条提议把破损的防御阵残片集中起来，做成训练用的抗压靶；还有一条写着，夜间巡逻可以用低阶聚灵灯代替火把，省材料。
下午我亲自批了三条，划入试行名单，并在簿子上盖了印，注明“记功一次，丹药待领”。
傍晚，王执事回来复命。他说政务司的第一版任务清单已经重做，这次加了双人核对环节，还设了每日晨会通报制。
“我挑了两个做事细的当副手，一个管登记，一个管核查。明天开始试运行。”
我点头，“出错不可怕，怕的是不出声。发现问题就改，这才是新规矩的意义。”
他走后，我独自留在议事厅，手里拿着刚画完的架构图，又看了一遍。
窗外工地的号子声还在响，远处演武场上有弟子在试新阵法，灯光一闪一灭。
我伸手摸了摸案角那支刻刀，是前几天研修堂送来的样品，刀身嵌了一圈微型导灵纹，握久了会有微热。
正想着要不要试试，传音符震动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看，门被推开。
王执事探进头，“北原工匠团来了两个人，说想谈参与建设的事。”
我说，“让他们明天早会一起参加。”
他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我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他。
“告诉厨房，今晚的饭多加一道菜。”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