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雄见久战卢凌风不下,忽使奇招,在卢凌风一枪刺来时,他竟不格不挡,反而侧身迎上,以肩甲硬抗枪尖,同时陌刀一翻,用刀锷死死卡住枪杆!
卢凌风抽枪不出,当机立断,双手震把,银枪如活物般急速旋转,欲挣脱钳制。
可就在枪身转动、他中门微开的刹那,马雄左掌如刀,狠狠戳在他胸口上!
“噗!”
卢凌风一口鲜血喷出,踉跄后退。马雄陌刀已高高举起,刀锋映着篝火寒光,朝着他头顶直劈而下。
“休伤卢贼曹!”
燕青的怒喝声与破空声同时响起!他强忍内伤,凌空双脚踏向马雄背心!
马雄闻声侧避,这一刀便劈歪三分,擦着卢凌风肩甲划过,斩下一片甲叶!
燕青落地便抢攻,可他手中长枪方才已被震出暗伤,此刻与陌刀一碰,“咔嚓”一声竟断成两截!
马雄顺势一刀“雷霆半月斩”,刀背重重拍在燕青胸口,将他劈得倒飞出去,撞在李世民脚边,再难起身!
连伤两人,马雄血性已起。他目光锁定李世民,陌刀拖地,踏步而来——刀锋在青石上刮出一串火星!
李世民面无惧色,强弓再开,一箭射出!马雄偏头躲过,箭矢擦着肩甲飞过,带起一溜火花。两人相距已不足十步!
“死!”
马雄陌刀高举,全力劈下!
李世民拔剑硬架。
“铛!”
剑是好剑,可力气相差太远。李世民被这一刀劈得单膝跪地,剑身弯折,虎口鲜血长流!
刀锋一寸寸压下,距他脖颈越来越近……
“苏无名……你这计策,可害苦我了……”李世民心中苦笑。
就在刀锋及颈的刹那!
“咻!咻!咻!”
三支雕翎箭破空而至,分射马雄面门、咽喉、心口!
箭矢来得太快太刁,马雄被迫回刀格挡,“叮叮叮”三声,箭矢虽被磕飞,攻势已滞。
火光陡然大亮!数十支火把从林中涌出,照得猎场亮如白昼。
苏无名当先冲来,身后跟着花荣——弓尚在弦,箭已上弓。
更有一员大将银甲白袍,手持九曲梅花亮银枪,如飞将军般纵马抢至李世民身前!
“长史受惊了!”那将翻身下马,扶起李世民,正是伍云召。他转头看向马雄,眼中寒光如冰,“早该让某替了燕青兄弟!”
马雄见对方援军已至,心知不妙,却无退意,反将陌刀一横:“来将通名!”
“南阳伍云召!”话音未落,人已如银龙出洞,亮银枪直刺马雄面门!
卢凌风与燕青欲上前助战,伍云召却喝道:“二位且歇!让某会会这狂徒!”
马雄挥刀迎上。可这一次,他感受到了全然不同的压力。
伍云召的枪法,与卢凌风的凌厉迅捷不同,而是沉稳如山、绵密如网。七绝枪法施展开来,“拿”字诀锁刀,“拦”字诀封路,任凭马雄陌刀如何狂猛,竟难进半步!
三十回合转眼即过。伍云召已摸清马雄路数,枪法陡然一变——“崩”字诀!
枪杆如蟒翻身,重重崩在陌刀刀面!马雄只觉一股诡异的震荡之力传来,五指一松,陌刀竟被震得脱手飞起!
未等刀落,伍云召的枪已如暴雨梨花,连刺七枪!马雄手无寸铁,连连闪躲,狼狈不堪。
第八枪,伍云召手腕一抖,使出“挑”字诀,枪尖划过面具边缘,轻轻一挑。
“咔嚓。”
穷奇面具应声而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满是伤疤的脸。火光下,这张脸竟与马岱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更加凶悍。
马雄愣在当场。而伍云召的枪,已停在他咽喉前半寸。
“留活口!”李世民的声音及时响起。
枪尖稳稳停住,纹丝不动。
苏无名长舒一口气,擦去额角冷汗。他看向伍云召的目光,已满是敬佩,原以为卢凌风已是枪法绝伦,不想此人更胜一筹!
卢凌风踉跄走到李世民面前,单膝跪地:“凌风护卫不力,请长史治罪!”
李世民亲手扶起他,叹道:“非你之过。这贼汉之勇,世所罕见。便是伍将军,也费了番功夫才将其拿下。”
随即玄甲军一拥而上,将马雄捆得结实。李世民走上前来,火光映着他沉静的面容。他抬手示意众人稍退,目光直视马雄:“你是何人?受谁指使?”
马雄被按跪在地,却昂着头,面具虽去,眼中凶光不减:“无人指使!全是某家自愿!”
“自愿?”李世民皱眉,“孙立、黄信与你何仇?”
“无仇。”
“既无仇怨,为何痛下杀手?”
马雄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如夜枭:“我与他们无仇,但与你们大汉朝廷——有仇!”
李世民眸光一凝:“报上名姓。”
“马雄!”他胸膛起伏,字字如铁,“平北将军马岱,便是我义父!”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马岱……那是昔年随骠骑将军马超归汉的西凉名将。在场如伍云召、花荣等人虽未亲历当年,却也听过其名。
“当年义父在徐骁将军麾下,只因酒后说了几句怨言,便被那蓝玉以‘动摇军心’为由,当场斩杀!”马雄双目赤红,“我义父随先帝、丞相征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纵有失言,何至死罪?!你们大汉朝廷,便是如此对待功臣旧部的么?!”
夜色中,他的声音混着恨意,在山林间回荡。
李世民沉默了。
这段旧事,他确有耳闻。建兴六年,徐骁、蓝玉收复凉州时,确曾以严刑整肃军纪。马岱是否罪至当诛,其中曲折,他并非当事人,难以评断。
“所以,”李世民缓缓道,“你杀孙立、黄信,是为了报复?”
“报复?”马雄惨笑,“杀几个将领算什么报复?我要的是让长安乱,让迁都搁浅,让诸葛亮知道——他纵容蓝玉杀我义父时,便该想到有今日!”
这话说得偏激,但在场众人听来,却另有一番沉重。
伍云召微微摇头,花荣收弓不语,连方才被马雄所伤的卢凌风、燕青,此刻看他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原以为只是魏国刺客,不想却是汉军旧部的复仇。
李世民负手而立,良久方道:“马岱将军之事,是非曲直,我非当事之人,不便置评。但你所为,刺杀同袍、扰乱国策,已触律法。”
他顿了顿:“此事涉及军中将旧,非我可独断。需禀明丞相,再作定夺。”
马雄别过头去,不再言语,只胸口剧烈起伏。
李世民转身下令:“先押回长史府,单独关押,好生看守,不得用刑。”又对伍云召道,“伍将军,今夜之事,辛苦你了。率玄甲军先回营休整,明日随我同去见丞相。”
“诺!”
火光摇曳,众人押着马雄往长安城而去。山林重归寂静,只剩那堆篝火,在渐褪的夜色中明明灭灭。
回城的路上,无人说话。
马蹄声在官道上回响,夹杂着车轱辘碾过碎石的细响。
卢凌风与苏无名并骑而行,卢凌风伤势已简单包扎。苏无名低声道:“不想竟是马岱将军的义子……”
卢凌风望向前方被押解的马雄背影,轻叹:“仇怨裹心,蒙了眼了。”
前方马车上,李世民闭目养神,心中却已思虑万千。
马雄一案,已非单纯的刺杀。它牵扯出军中旧怨、律法人情、甚至迁都国策的稳固。该如何处置,确需丞相定夺。
而更深处,他隐隐觉得——长安这场暗涌,恐怕不会因马雄被擒而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