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又震了一下。
老夫子低头看，秦先生回了三个字：“人齐了。”
他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压在掌心，转头看向陈小姐。她正盯着铁门缝隙里的小路，风把她的发丝吹到脸颊边，她抬手拨开，手指顺势落在唇角，像是在压住想笑的冲动。
“准备好了？”他问。
“你说呢？”她反问，声音不大，但没躲。
他伸手牵她，这次是两只手一起握住。她没挣，也没低头看，只是跟着他往花园中间走。樱花树底下那张石凳已经被搬到了旁边，空出一块地方，像是特意留出来的舞台，又不像。
他们站定。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由远及近，三三两两。
第一个进来的是秦先生，手里拎着两杯奶茶，看见他们手牵手，愣了一下，随即咧嘴：“我就说今天该带饮料。”
后面跟着几个同事，有男有女，有人笑着喊：“真在这儿啊？我还以为是恶作剧消息。”
“谁发的群聊？”有人问。
“匿名投票改名‘见证爱情现场’，你猜谁投的赞成票最多？”
笑声炸开。
老夫子没松手，声音平稳：“我们在一起了。不是今天才开始，只是今天才说。”
人群安静了一秒，随即掌声响起。有人吹口哨，有人鼓掌拍肩，还有人举起手机拍照。
“早该这样了！”一个女同事笑着说，“你们俩一个天天加班等另一个，一个假装顺路送伞，全公司都看得出来。”
“就是，上次团建抽情侣组，你们非说自己是随机搭档。”另一个接话，“抽了三年都是随机？”
陈小姐脸红了，指尖动了动，老夫子察觉到，握得更紧了些。
角落里，一道声音不高不低地飘出来：“终于官宣了？还以为是假绯闻。”
另一人附和：“这会儿晒恩爱，不怕影响工作？”
话音落，周围人没接，气氛一下子沉了半拍。
陈小姐的手指僵了一下。
老夫子转过头，朝着声音方向，语气没变：“我知道有些人会觉得奇怪，毕竟以前我们都说‘普通同事’。可感情本来就不靠标签定义。我们没想惊动谁，只是不想再藏。”
他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你们觉得不舒服，是因为突然知道了什么秘密——那对不起，是我们迟了这么久才告诉你们。”
人群先是静，接着爆发出笑声。
“这话我记下了！”秦先生举杯，“下次我跟老婆吵架，就说‘是我们迟了这么久才告诉你我烦你’。”
全场哄笑，刚才那点冷意被冲得无影无踪。
“那以后团建是不是要分情侣组？”之前提问的人又喊。
老夫子笑：“那你得先找到人牵手。”
“我要是找到了，你也祝福？”
“必须的。红包我都备好了，就差个新人。”
掌声再次响起。
陈小姐一直低着头，这时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红包？”她小声问。
“上个月。”他说，“就怕你临时反悔，我得赶在你跑掉前发出去。”
她轻轻掐了他一下。
秦先生走过来，把手里的奶茶递过去：“给未来的家属。”
“双份糖。”陈小姐接过，抬头看他，“记得吧？”
“他连你生日蛋糕口味都背下来了。”秦先生拍拍老夫子肩膀，“这人憋了三年，不容易。”
人群又闹起来。
有人问：“以后早上送咖啡，还说是帮同事带吗？”
老夫子看着陈小姐，声音清楚：“那是我家那位，不用再编理由了。”
掌声比刚才更响。
夕阳斜照进来，穿过树枝，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一片花瓣飘下来，粘在陈小姐的袖口，她没甩，也没看，只是把头轻轻靠向他肩膀。
“他们会一直这样祝福吗？”她低声问。
老夫子没立刻答。他望着周围一张张笑脸，有真心的，有调侃的，也有站在后排沉默不语的。
“祝福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我们知道彼此在。”
这句话不大，却刚好让靠近的人听见。
秦先生举起奶茶：“我提议，以后部门群里，他俩头像旁边加个红心标志。”
“可以，但得收费。”有人接，“每对情侣十块钱管理费，老夫子交三年的。”
“我补缴。”老夫子说，“支持部门建设。”
笑声中，人群渐渐散开。有人挥手说晚上聚餐别忘了叫上他们，有人临走前拍了拍陈小姐的肩：“挺好的，别理那些酸话。”
秦先生最后一个走，临出门回头：“晚上七点，老地方，你不来就是不认兄弟。”
老夫子点头。
人走得差不多了，花园重新安静下来。风吹过树梢，叶子晃了晃，几片花瓣打着旋儿落地。
陈小姐还在他身边，手没松。
“其实刚才那句话，”她忽然说，“你说‘不想再藏’的时候……我心里轻松了。”
“我也是。”他说，“以前每次帮你带东西，都要想借口。现在不用了。”
“那明天开始，我可以直接去你工位拿充电线？”
“可以。顺便看看我有没有偷吃你的饼干。”
“你上周偷吃了两包。”
“我以为是公用的。”
“写你名字的也算公用？”
“我打算赖掉。”
她笑出声，靠得更近了些。
远处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接着是脚步，由远及近。
老赵出现在小路尽头，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他走到铁门前，看了看他们，脸上挤出笑：“哟，都在这儿呢？刚听说，特地过来祝贺。”
老夫子点头：“谢谢。”
“真是没想到啊。”老赵走近，语气热情，“你们居然真的在一起了。我一直以为就是普通同事关系。”
陈小姐没说话。
老夫子笑了笑：“我们以前也这么说。”
“现在不一样了。”老赵举起咖啡杯，“祝你们幸福，长长久久。”
他说完，转身要走，脚步轻快。
就在他背身的瞬间，老夫子注意到他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微信群聊界面弹出，聊天记录最后一行，是老赵刚发出去的消息：“终于公开了，估计是扛不住舆论压力，提前认输。”
老夫子没动。
陈小姐察觉到他的停顿，顺着视线看去，只看到老赵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他刚才说什么了吗？”她问。
老夫子收回目光，握紧她的手：“没什么。只是确认了一件事。”
“什么事？”
“有些人嘴上说恭喜，心里其实在等我们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