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尔在冰冷的硬床上醒来,并非自然苏醒,而是被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冻醒。
房间的恒温系统似乎被设定在一个仅仅维持生存的最低限度,薄薄的恒温膜根本无法抵御那仿佛能渗透灵魂的冷。
他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僵的四肢。腕带上的时间显示,他大概只睡了不到四个标准时。
生存倒计时在脑海中清晰地跳动着:28天22小时41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他与任务目标,那位冰冷的元帅,甚至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接触。
怨恨值依旧停留在15%,情感能量汲取几乎为零。
被动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他走到房间角落那个小小的递送口,那里已经放好了今天的餐食——一支营养膏和一杯清水。营养膏是灰绿色的,没有任何味道,只能提供最基础的能量维持。
清水也是冰冷的。
伊萨尔默默地拿起营养膏,强迫自己一口口咽下那令人作呕的糊状物。他需要能量,需要保持体力。在这个地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衰弱,会加速他的灭亡。
吃完这顿毫无享受可言的“早餐”,他再次拿起那本《地球诗选》。
但这一次,他没有只是默读。他走到那面光洁的金属墙壁前,用手指沾了沾杯子里剩余的清水,在冰凉的金属表面上,一笔一划地,开始书写。
他写的不是洛林文字,也不是帝国通用语,而是古地球的汉字。
他写下“床前明月光”的句子,清水的痕迹在金属壁上很快变得模糊,然后缓缓蒸发,消失不见,不留任何证据。
但这短暂的书写过程,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这是一种宣告,对自己内心世界的宣告——即使身陷囹圄,他依然拥有一个不被外界冰冷规则完全侵占的内在空间。
随后,他尝试着通过房间内的通讯器呼叫管家霍克。
“伊萨尔殿下,有何需求?”霍克冰冷的声音立刻响起,没有丝毫延迟。
“霍克先生,”伊萨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礼貌,“房间内有些寒冷,是否可以适当调高恒温?另外,我需要一些清水,用于个人清洁。”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响起霍克毫无波动的回复:“恒温系统由主控电脑统一调控,无法局部更改。清水配额每日固定,已送达。请殿下适应帝国标准。”
意料之中的拒绝。
伊萨尔没有气馁,继续提出另一个请求:“那么,是否可以提供一些……纸张和书写工具?我想记录一些阅读笔记。”他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点除了那几本书之外,能与外界建立联系的工具。
这次,霍克的回答更快,也更冷硬:“殿下,府内不提供此类原始工具,以免造成信息泄露或环境污染。如果您需要记录,可以申请使用内部数据库的只读权限。”
只读权限……意味着他只能接收信息,无法输出任何东西。彻底的封锁。
“我明白了,谢谢。”伊萨尔挂断了通讯。
他站在房间中央,感受着四周无形的壁垒。物理上的禁锢,信息上的隔绝,生活待遇上的苛刻……这一切,都在系统地消磨他的意志。
但他不能放弃。他想起系统提示的“古地球文明知识”可能作为独特价值。或许,他不能直接要求,但他可以……展示。
他重新拿起那本关于古地球农业的书,翻到记载着一些耐寒、耐贫瘠植物培育方法的章节。虽然这里的科技远超那个时代,但这些蕴含着古老智慧的经验,或许在某些细节上,仍有其独特的视角。
他开始在脑海中构思,如何在不触怒对方、不显得刻意的情况下,将一些看似无用的古地球知识,以一种“闲聊”或“好奇”的方式,在有限的互动中流露出来。
这很难,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但他必须尝试。
生存的博弈,从适应这冰冷的囚笼,到寻找一丝撬动壁垒的缝隙,已经悄然开始。
伊萨尔那双墨黑的眼眸深处,那缕来自过往世界、未曾熄灭的坚韧微光,在帝国冰冷的阴影下,顽强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