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的光缝在她指尖前一寸合上,像一扇门砸在脸上。
江星澜没后退,往前半步,数据链勒进肉里。她那条晶化的手臂裂着口子,黑金能量从缝里往外冒,顺着神经往上爬,直钻脑壳。
她没切断连接,反而把身体张开到极限,顺着那缕残响往深处摸——不是找路,是找白薇的心跳。
还在跳。
可每一下都像被刀割。
“这笼子靠她的痛活着。”她声音压着,从牙缝里挤,“那就别给它痛。”
陆沉渊的量子体快散了,右臂没了,左肩勉强挂着。他没说话,但三道裂痕钉在空中,冻住了四周的数据流。他还在扫,看见了——牢笼的核心不是代码,是情绪波形,全是白薇的尖叫、抽泣、咽回去的哭声。
顾寒声的残影卡在半空,光纹一闪一断。他听见了,核心轻轻颤了下。
“喂甜的?”他问。
“不是甜。”江星澜摇头,“是她记得的暖。”
她闭眼,启动星轨回溯。不看未来,翻记忆。七年前雨夜,白薇烧到四十度,还在哼童谣。她攥着妹妹的手,一遍遍唱,嗓子哑了也不停。那时的情绪波形被星轨记下来了:急,疼,硬撑,还有股不肯低头的狠劲。
可现在记忆糊了,晶化蔓延太快,画面像泡过水。她抓不住。
“我的记性残了。”她说。
陆沉渊抬眼:“用我的。”
他不等她答应,直接展开量子态,意识撞进她的神经流。画面跳出来——雨夜,江星澜蹲在巷口,伞偏向一只流浪猫,自己半边身子淋透。她擦掉猫脸上的血,低声说:“别怕,我在这。”
又一幕:她把最后一块能量饼塞给路边孩子,转身时胃抽得弯下腰。
再一幕:她在虫洞边回头,对他说:“你走,别管我。”
这些记忆早该被撕碎,他却藏在量子体最深处。
“不够私。”江星澜咬牙,“得是她认得的。”
顾寒声忽然动了。机械核心猛震,一段没加密的日志硬生生撕出来。数据流溢出,画面浮现——雪夜,小女孩踮脚,把一块生锈的怀表塞进他手里。她说:“你心跳声和它一样稳。”
那是他还是人时,唯一收到的生日礼物。
“这是……”江星澜睁眼。
“我妹妹。”顾寒声声音哑,“她死在第一轮‘星种’清洗。”
数据流在空中缠在一起,陆沉渊的温柔和顾寒声的童年混成一股复合情绪波。江星澜立刻用吞噬体质当媒介,压缩、提纯,灌进顾寒声残影里正在重组的装置——那不是武器,是一支细长的数据注射器,尖端泛着暖光。
“用快乐中和痛苦。”她说,“不破笼,治它。”
陆沉渊眼神一沉:“记忆不可碰。一动,系统反咬。”
“那就让它不知道谁动的手。”江星澜冷笑,“你冻住她的痛,我喂她暖的。顾寒声,你当引子。”
顾寒声没迟疑,残影猛地撞上注射器,整支扎进自己核心。数据倒灌,他的影子开始扭曲,光一点点灭。
“准备。”江星澜左手按住晶化裂口,黑金顺着指尖涌向注射器,“三秒后,牢笼断电。”
她启动星轨回溯。
画面闪——三秒后,牢笼变透明,沈清秋的脸露出来,掌心那道旧疤和基因链共振。
她不等。
咬破嘴唇,血一滴,引爆星轨力。
陆沉渊瞬间撕开时空裂隙,不是逃,不是闪,是把白薇最痛那段记忆——被改造成星傀时的尖叫——塞进0.1秒的夹缝。时间抽离,牢笼能源一跌,脉动卡住。
就是现在。
顾寒声残影炸开,整支注射器化作洪流,逆着神经脉络冲进牢笼核心。暖光扩散,墙上那些白薇的脸开始抖,有的嘴角翘了,有的眼角滑下泪。
不是哭。
是笑。
牢笼猛颤,数据链反抽,三人命被吸。江星澜膝盖一软,差点跪地,左手裂口崩得更深,黑金像血管爬满小臂。
她没松手。
注射器还在推。
陆沉渊的量子体开始解体,左肩以下全透明,但他死撑着裂隙,不让那0.1秒的封印破。
“快……”他声音快听不见。
江星澜瞳孔一缩。
她看见了。
牢笼外层数据剥离,显出一个半透明人影——沈清秋站在观测台,手按控制台,嘴角冷笑。可就在注射器扎入的瞬间,他掌心那道旧疤突然发烫,和牢笼里的基因链对冲,整条手臂猛地一抖。
他没料到。
他以为笼子无解,解法不是破,是救。
江星澜盯着那道疤,星轨回溯再闪——下一秒,沈清秋会本能抬手去摸疤,露出掌心空间入口。
她不等。
左手猛扯,把晶化臂里的黑金全抽出来,顺着注射器轰进牢笼神经。整片空间猛地一亮,像心跳停前最后一下回光。
沈清秋的手抬了起来。
旧疤暴露。
就在那一瞬,牢笼透明,观测台轮廓清晰。
江星澜嘴角扬起。
“抓到你了。”
沈清秋脸色一变,手指猛拍控制台,牢笼收缩,压向中心。数据链收紧,江星澜的皮被割开,血顺着晶化纹往下流。
可她笑了。
她看见顾寒声最后一点光,顺着注射器流进白薇意识深处。
她看见陆沉渊只剩一颗头,还在撑裂隙。
她看见墙上一张白薇的脸,嘴唇微动,无声说了两个字。
不是“快走”。
是“姐姐”。
牢笼在抖。
不是因为压。
是因为——
里面有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