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黑风口,风跟疯了似的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
林仲秋背着半人高的“风语传讯塔”模型,借着月光能看见暗处影影绰绰的人影,手里的信号扇被攥得发烫。
“沈先生呢?”她扬声喊道,声音被风撕得七零八落。
“别急啊林小哥,”阴影里走出个刀疤脸,手里把玩着把匕首,“把东西交出来,自然让你见人。”
林仲秋故意磨蹭:“先让我看看沈先生是不是安好。”
刀疤脸嗤笑一声,打了个手势,旁边的人把沈文渊推了出来——他被捆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看到林仲秋时拼命摇头,眼里满是焦急。
“东西在这。”林仲秋卸下背上的模型,又掏出信号扇晃了晃,“但你们得先放了他。”
“你算老几?”刀疤脸往前走了两步,“把东西扔过来,再自缚双手,不然这老书生可就……”匕首在沈文渊脖子上划了下,渗出血珠。
林仲秋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行,依你。”
她把信号扇扔过去,又慢吞吞解开腰带,假装要捆手。
就在刀疤脸弯腰捡扇的瞬间,林仲秋突然踹向“风语传讯塔”的机关——模型上的扇叶“呼”地转起来,比寻常风车快十倍,卷起的沙砾像小刀子似的射向周围的人。
“动手!”她大喊一声,王二牛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拎着根木棍,一闷棍敲在离沈文渊最近的人头上。
林仲秋趁机扑向刀疤脸,对方刚捡起信号扇,还没看清扇骨里的机关,就被她一脚踹在胸口,踉跄着后退。
她一把扯过沈文渊,用匕首割断绳子:“沈先生快跑!”
沈文渊却没动,指着刀疤脸手里的扇:“那扇子里有……”
话没说完,刀疤脸突然惨叫一声——他刚想掰开扇骨,里面淬了麻药的细针“噗”地射进他手背,整条胳膊瞬间麻了。
“早就说过,我的风扇不止能传讯。”林仲秋冷笑,夺过信号扇,又踹了刀疤脸一脚,“说!你们玄鸟教到底想干啥?”
刀疤脸瘫在地上,嘴硬道:“你……你知道个屁!等我们拿到火药,就能……”
“就能炸了开封府?”林仲秋蹲下来,扇柄抵着他脖子,“上个月火药库爆炸,是你们干的吧?”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是巡夜的官差——原来林仲秋早让王二牛去报了官,算着时间差不多正好赶到。
“人赃并获,”林仲秋站起身,看着被官差押走的刀疤脸等人,又看了眼沈文渊,“先生没事吧?”
沈文渊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眼里却带着后怕和庆幸。
风还在刮,林仲秋摸了摸怀里的信号扇,扇骨上的血迹被风吹得有些凉。
她抬头看了眼月亮,突然觉得,这黑风口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官差押着刀疤脸等人离开时,沈文渊还在念叨:“幸好你早有准备,不然今晚咱们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他揉着被捆麻的手腕,看着地上散落的信号扇零件,“这小东西居然还藏着针,你可真能琢磨。”
“不琢磨点防身的,在丐帮混不下去。”
林仲秋捡起扇柄,上面的小刀还闪着寒光,“不过这玄鸟教倒是比想象中疯狂,为了火药居然敢绑人。”
王二牛扛着那半毁的“风语传讯塔”模型跑过来,一脸兴奋:“阿秋哥,官差说这案子能让你领赏钱!最少五十两!”
“五十两?”林仲秋眼睛一亮,“够开工坊的启动资金了。”
她拍了拍模型的木架,“这玩意儿没白做,虽然没派上大用场,但证明思路可行。”
回到破庙时,天已微亮。
林仲秋把模型拆开,有用的零件分类收好,突然发现扇叶背面刻着个模糊的玄鸟符号——显然是刀疤脸等人做的标记。
“这教门还挺执着。”她用小刀把符号刮掉,“沈先生,你说这玄鸟教到底想干啥?炸火药库,偷军械,难道想谋反?”
沈文渊脸色凝重:“不好说。我在国子监听老先生们提过,前朝就有类似的邪教,总以‘替天行道’为幌子,实则为了私吞钱财。不过这次牵扯到火药,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张捕头被抓后,从他家里搜出本账册,上面记着不少官员的名字,听说开封府尹正在严查。”
“牵出大鱼了?”林仲秋挑眉,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她把那四十五两赏银和可能到手的五十两赏钱凑在一起,心里盘算:“正好,用这笔钱盘个铺子,把‘风语工坊’开起来。”
第二天一早,王二牛就兴冲冲地跑回来:“阿秋哥!官差真送赏钱来了!六十两!还说让你去府尹大人那领赏呢!”
“府尹?”林仲秋有些意外,“这面子够大的。”
沈文渊抚着胡须笑:“你破了这么大个案子,府尹想见你也正常。说不定能借着这机会,把你的风语传讯塔推荐给官府,那生意可就源源不断了。”
去府尹衙门领赏时,林仲秋特意穿了身新做的青布长衫——用赚来的银子给自个儿和王二牛各置了一身,至少看着不像讨饭的。
开封府尹是个红脸膛的中年男人,说话声如洪钟:“林小哥年纪轻轻,倒是有勇有谋。那玄鸟教的余孽还在追查,你若再发现线索,随时来报。”
“大人客气了。”林仲秋拱手,“小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想在城西开个工坊,做些传讯用的器械,不知官府能否照拂一二?”
府尹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哦?你想做那会转的风扇?沈生员跟我提过,说甚是精巧。只要合规经营,官府自然支持。”
他提笔写了张字条,“拿着这个去税局,头一年的税免了。”
林仲秋接过字条,心里乐开了花——这波真是赚大了!不仅得了赏钱,还免了税,简直是天胡开局。
离开衙门,她直奔城西。
沈文渊早已帮她看好了铺子,就在铁匠铺和木匠铺中间,三间门面,带个后院,足够做工坊。
店主是个要去江南养老的老秀才,一听林仲秋要开“传讯器械工坊”,当即拍板:“这铺子就当造福乡邻了,五十两卖给你!”
签了契约,林仲秋站在空荡荡的铺子里,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三天前还在虹桥讨饭,现在居然成了店主。
王二牛拿着扫把兴冲冲地打扫,嘴里念叨:“以后这就是咱的地盘了!我要在门口挂个大牌子,写‘风语工坊’!”
“牌子得做精致点。”林仲秋走到后院,那里有口井,还有个小灶台,“把张铁匠和李木匠请来,就说有大生意合作。”
张铁匠和李木匠很快就到了。张铁匠抡着锤子敲了敲墙角的铁砧:“林小哥,啥生意值得你专门盘个铺子?”
林仲秋把信号扇和“风语传讯塔”的图纸铺开:“我想做这个——信号扇卖给百姓和小商户,传讯塔卖给镖局、商队和官府。铁匠铺负责打齿轮、轴套,木匠铺做扇叶、木架,利润咱三七分,我七你们三,咋样?”
李木匠推了推老花镜:“这传讯塔看着不简单,三丈高的木架,得用硬木才行。”
“钱不是问题。”林仲秋把府尹给的免税字条拍在桌上,“官府都支持的生意,还怕赚不到钱?”
张铁匠眼睛一亮:“官府支持?那咱这可是正经买卖!我干了!”
李木匠也点头:“我孙女总说扇子不够精巧,正好借这机会琢磨琢磨新样式。”
三人一拍即合,当即分工——张铁匠回去赶制齿轮,李木匠采购硬木,林仲秋和王二牛负责收拾铺子,顺便设计工坊的招牌。
傍晚时,沈文渊带着个穿绸缎的中年人过来,介绍道:“这是‘万通镖局’的总镖头,听说你能做传讯器械,特意来看看。”
总镖头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拿起信号扇转了转,风刮得他胡子乱飞:“这玩意儿能传几里地?”
“信号扇能传一里,传讯塔能传三里。”林仲秋指着图纸,“镖队走镖时,每隔三里放一个传讯塔,一旦遇袭,转动扇叶就能报警,比响箭隐蔽,还不容易被箭射落。”
总镖头眼睛发亮:“好!我订十个传讯塔,五十个信号扇!多少钱?”
“传讯塔每个五两,信号扇每个五十文,算您优惠,一共五十五两。”林仲秋报出价格,心里盘算这第一笔大单能赚多少。
总镖头豪爽地拍板:“成交!半个月后交货,我先付一半定金!”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林仲秋突然觉得,这北宋的日子,是真的越来越有奔头了。
王二牛已经在门口挂上了块临时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风语工坊”,夕阳的光落在上面,竟有种说不出的踏实。
“接下来,该琢磨琢磨怎么改良织布机了。”林仲秋望着后院的空地,眼里闪着光,“科技强国,先从让大家穿得暖和点开始。”
远处的汴梁城墙在暮色中渐渐模糊,而风语工坊的第一盏灯,正亮了起来,像颗刚落地的种子,在北宋的土壤里,悄悄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