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牙齿不停地打颤,话都说不清楚。
“你……你敢杀我的人……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我爷爷……我姑姑……”
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他唯一能想到的,依然是搬出自己的家世背景来威胁对方。
朱棡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朱棡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本王,朱棡。”
朱棡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吕冒的耳朵里。
吕冒脸上的恐惧僵住了。
朱棡?哪个朱棡?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本王……”
“你是……王爷?”
吕冒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他无法将眼前这个穿着普通的男人,与高高在上的王爷联系在一起。
“你……你到底是哪个王爷?”
他战战兢兢地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希冀。
或许……或许只是个不知名的小王爷?
只要不是那几位手握重兵,杀伐果断的塞王,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朱棡看着他那副可笑的样子,眼中的戏谑更浓了。
“怎么?”
“这里是北平。”
“你说,本王是哪个王爷?”
这两个词,狠狠劈在了吕冒的天灵盖上。
他瞬间想起来了。
当今圣上第四子,镇守北平的塞王,手上沾满了北元鞑子鲜血的……燕王朱棡!
自己刚才,竟然当着燕王的面,说要弄死他?还要抢他的女人?
吕冒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一股热流再次从身下涌出。
朱棡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吕家,真是好大的胆子。”
“太子的小舅子,就敢在我的封地之上,如此横行霸道,草菅人命。”
“怎么,你们吕家是觉得太子之位稳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就该任你们欺凌?”
“还是说,你们吕家……想造反啊?”
“造反”二字一出,吕冒魂都快吓飞了。
“不!不!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吕冒疯狂地用脑袋撞击着地面,发出“砰砰”的闷响。
“我们吕家没有!绝对没有啊!”
“都是小人的错!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王爷!求王爷饶了小人这条狗命吧!”
他一边哭喊,一边磕头,很快额头上就一片血肉模糊。
朱棡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街口传来。
“都让开!官府办案!”
一大群官差举着火把,簇拥着几个身穿官袍的大员,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为首的一人,正是北平布政使,傅友德的弟弟,傅友文。
而跟在他身旁的,赫然便是吕冒的父亲,北平提刑按察使,吕政。
吕政一眼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还有瘫在血泊中,正疯狂磕头的儿子。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是谁!是谁敢在北平城中行凶!还伤了本官的儿子!”
他厉声喝道,便要上前。
然而,他身边的傅友文却一把拉住了他。
傅友文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站在那里的朱棡。
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骇然。
他虽然没见过燕王几次,但那股气势,还有旁边那些煞气冲天的亲卫。
整个大明朝,除了皇家的亲王,谁还有这个派头?
“扑通!”
傅友文没有丝毫犹豫,当场就跪了下去。
“臣,北平布政使傅友文,参见燕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这一跪,身后那些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官员全都懵了。
燕王殿下?
可看到布政使大人都跪了,他们哪还敢站着,纷纷跟着跪倒在地。
“臣等,参见燕王殿下!”
吕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燕王……那个煞神?
而自己的儿子,刚刚得罪了他?
周围那些还没跑远的百姓,听到这山呼海啸般的参拜声,一个个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天呐!他……他就是燕王爷?”
“那个打得鞑子屁滚尿流的燕王爷?”
“我的老天爷,我们竟然见到活的燕王爷了!”
瘫在地上的吕冒,也听到了傅友文的声音。
最后的侥幸也彻底破灭,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之间最后一点控制力也消失了。
这次真的完了。
得罪了谁都好,偏偏是这位以军功立足的铁血亲王。
自己死定了。
朱棡看都懒得看跪了一地的官员。
“你们来得倒是挺快。”
傅友文跪在地上,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回……回殿下,臣等听闻城中发生剧变,恐惊扰了圣驾,故此前来查看……”
他话还没说完,朱棡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
“查看?”
“本王问你们,刚才吕冒当街行凶,欺压百姓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本王的王妃受辱之时,你们这些北平的父母官,又在哪里?”
傅友文吓得一哆嗦,连忙将头埋得更低。
“殿下恕罪!臣等……臣等失职!”
他眼珠一转,立刻将锅甩了出去。
“然,城中治安,皆由提刑按察使司负责!”
“吕政身为提刑按察使,却教子无方,纵容恶子行凶,罪无可恕!”
跪在一旁的吕政,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朱棡冷哼一声,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失职?一句失职就想了事?”
“在本王看来,你们一个个,全都是尸位素餐的废物!”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惊雷。
“来人!”
“是!”
亲卫们齐声应喝。
“将北平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所有在场官员,全部给本王拿下!”
“摘去乌纱,打入大牢,听候审查!”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官员都懵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燕王这是要……把整个北平的官场,一锅端了?
“殿下!殿下饶命啊!臣冤枉啊!”
傅友文第一个反应过来,凄厉地大喊起来。
但朱棡的亲卫可不管这些。
他们粗暴地将这些大人们一个个按倒在地,剥去官服,捆了起来。
“传本王将令!”
朱棡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命鬼神骑即刻接管北平四门防务,全城戒严!”
“无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敢有违令造次者,杀无赦!”
处理完这些官员,朱棡转身,面向那些战战兢兢的百姓。
他收起了满身的煞气,整理了一下衣袍。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对着百姓,深深地鞠了一躬。
“诸位父老乡亲。”
“是我朱棡,没有管好自己的封地,让你们受委屈了。”
在场的百姓何曾见过如此景象,一个尊贵的亲王,竟然会向他们这些草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