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弹孔，仿佛要把它看出一朵花来。
常遇春那张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错愕。
汤和更是直接上手，用手指捅了捅那个弹孔，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
“我的乖乖……”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震撼。
他们都是识货的人。
在两百米的距离上，任何身穿盔甲的敌人，在这把枪面前，都抵挡不住。
“哈哈哈哈！”
朱元璋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一把将手里的铁皮靶子扔在地上，转而从朱棡手里夺过那支尚有余温的燧发枪。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抢夺的急切。
他粗糙的手指，带着颤抖，反复摩挲着光滑又坚硬的枪身。
从冰冷的枪管，到温润的木托。
每一个细节，他都看得无比仔细，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痴迷。
“好！好啊！”
“有此神器，何愁天下不定！”
“咱的天下，稳了！”
他抱着枪，颠来倒去地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周围的徐达、常遇春等人，也终于从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们齐刷刷地围了上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朱元璋手里的那支枪。
那眼神，贪婪。
炽热。
充满了对力量最原始的渴望。
“乖乖，这玩意儿，简直是神仙造的吧？”
常遇春凑得最近，伸长了脖子。
“何止是神仙造的。”
汤和在一旁感慨。
“这东西一出，咱们以前打的那些仗，都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徐达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走到了朱棡的身边。
他看着自己这个未来女婿，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欣赏，有惊叹，还有……庆幸。
幸好，这小子是咱的女婿。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和蔼笑容。
那笑容，看得旁边的李文忠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贤婿啊。”
徐达一开口，朱棡就愣住了。
贤婿？
这称呼，是不是变得太快了点？
之前不还一口一个“三小子”的吗？
“岳父大人有何吩咐？”
朱棡虽然心里吐槽，但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回道。
“吩咐不敢当。”
徐达笑得更灿烂了。
他指了指朱元璋手里的枪，好奇地问。
“我就是想问问，这枪……它没有火绳，到底是怎么点火的？”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将领心中的疑惑。
没有火绳，意味着不用在开战前点燃那容易暴露目标的引线。
这在战场上的优势太大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从枪上，转移到了朱棡的脸上。
朱棡笑了笑。
他从容地从怀里又取出一个备用的燧石和击锤组件。
“诸位请看。”
他将组件展示给众人。
“此物名为燧石，击打在铁片上，便能产生火花。”
“扣动扳机，燧石落下，火花便能引燃火药池里的火药，从而发射弹丸。”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演示了一下。
“咔哒”一声，机括的脆响清晰可闻。
“最重要的是，这个装置，不怕风，也不怕雨。”
“只要火药是干燥的，随时随地都能开火。”
轰——
朱棡的解释，仿佛又一颗炸雷，在众将的脑海中炸开。
他们经历过太多次因为大雨浇灭了火绳，导致火铳营集体哑火的窘境。
也经历过太多次在夜间，因为那点点火绳的火光，而暴露大军位置的险情。
而现在，朱棡告诉他们，这一切的问题，都解决了。
常遇春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一把抓住朱棡的胳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三……贤婿！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朱棡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
常遇春的手劲，实在是太大了。
“嘶……”
众将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好！太好了！”
一直抱着枪傻乐的朱元璋，终于听到了这边的对话。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双虎目精光四射，死死地盯着朱棡。
“三小子，咱问你，这枪，一个月能造出多少支来？”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朱棡。
朱棡沉吟了片刻。
这燧发枪的核心部件的生产并不算太复杂，主要是需要熟练的工匠。
“回禀父亲，如果工匠和材料足够，以现有的工坊规模，一个月……大概能造五百支。”
“五百支！”
朱元璋的眼睛瞬间亮了。
一个月五百支，一年就是六千支。
用不了几年，他就能装备出一支上万人的，完全由燧发枪组成的军队。
到那个时候……
朱元璋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支无敌的大军，横扫天下，所向披靡的场景。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狂喜。
他拍了拍朱棡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朱棡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响。
“好！好儿子！”
“从今天起，咱命你兼任器械司指挥使，总领所有军械制造事宜！”
“人手，银钱，材料，你要什么，咱给什么！”
“咱只要你，给咱把这枪，给咱玩命地造出来！”
朱元璋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朱棡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器械司指挥使？
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个苦差事吗？
他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藩王，搞搞发明，享受一下生活。
现在倒好，直接成了兵工厂厂长。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爹，我……”
“嗯？”
朱元璋一个眼刀飞了过来。
“怎么，你不愿意？”
那眼神里的威胁意味，让朱棡把剩下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看着朱棡那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朱元璋却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就喜欢看这小子吃瘪的样子。
朱棡叹了口气，只能拱手领命。
“儿臣……遵命。”
一旁的徐达、常遇春等人，看到这一幕，眼睛全都亮了。
这意味着，朱棡现在成了整个吴军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谁不想第一时间装备上这种神兵利器？
谁不想跟这位新上任的指挥使大人，搞好关系？
徐达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笑呵呵地拉住朱棡。
“贤婿啊，晚上到我府上，我让你岳母做几个好菜，咱们爷俩好好喝一杯。”
话音未落，常遇春就挤了过来，一把推开徐达。
“去去去，你那点酒算什么。”
他对着朱棡，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
“贤婿，去我那儿！我家里有珍藏了十几年的陈年佳酿，保证你喝了还想喝！”
“滚一边去，老常！”
汤和也不甘示弱地冲了上来。
“喝酒伤身！贤婿年纪轻轻的，喝什么酒！”
他热情地拍着朱棡的肩膀。
“贤婿，去我府上，我老婆的厨艺那可是一绝，包你吃了这顿想下顿！”
他看着这群在沙场上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此刻却跟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
朱棡非但没有觉得烦，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他甚至还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给自己找了个绝佳的观战位置。
“哎，常将军，你这力道不行啊，没吃饭吗？”
“徐帅，对，就是这样，锁住他！”
“汤将军加油，别让他们把贤婿抢走了！”
他小声地嘀咕着，还时不时挥舞一下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