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科长客气了,我妈糖尿病,吃不得糖。”娄晓娥侧身让他进来,目光扫过他手里的网兜——水果糖是供销社最次的那种,糖纸都皱巴巴的,一看就是从同事那凑的。
许大茂的手僵在半空,随即哈哈笑起来:“瞧我这记性,该打!那我放桌上,给晓娥你吃。”他把糖往茶几上一放,眼睛就开始往屋里瞟,“叔叔阿姨呢?”
“我爸去局里交材料,我妈躺会儿。”娄晓娥往紫砂壶里续了水,茶汤琥珀色的,在杯沿转了圈,“许科长今天不忙?听说你最近在追厂花?”
许大茂的脸腾地红了,搓着手道:“哪有的事,就是工作上接触多了点。”他凑近两步,压低声音,“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厂里要搞个放映队,我想承包下来,就是启动资金差点。”
来了。娄晓娥端茶杯的手没抖,心里冷笑。上辈子他也是这么说的,说要承包放映队,让她拿五千块钱出来,结果钱到手就去赌马,输得精光还赖她“自愿投资”。
“承包放映队是好事啊。”娄晓娥的语气听不出波澜,“许科长有本事,肯定能成。”
许大茂眼睛一亮:“你也觉得行?那你看……”
“不过我家最近手头紧。”娄晓娥打断他,指尖点了点茶几,“前阵子我爸住院,医药费花了不少,粮本上的细粮都换成粗粮了,你看我妈这围巾,还是我自己织的。”她把毛线团往他面前推了推,“要不你问问秦姐?她家傻柱最近在饭店当大厨,肯定有钱。”
许大茂的脸沉了沉:“秦淮茹?她那点钱还不够棒梗上学的。晓娥,咱们谁跟谁啊,你帮我这次,以后放映队盈利了,分你三成!”
“三成?”娄晓娥笑了,眼角弯着,语气却像冰,“许科长怕是忘了,上次你借我那二十块钱,说月底还,这都仨月了。”
许大茂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那、那不是忘了嘛,我这就给你。”他手忙脚乱地摸口袋,掏了半天只摸出五块三毛。
娄晓娥没接,把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不急,许科长先喝茶。对了,昨天我去厂里送文件,听见王厂长说,放映队承包得先交押金,还得有担保人。”她抬眼看向许大茂,“你找好担保人了吗?”
许大茂的眼神闪了闪:“担保人……我正想找你爸呢,他不是跟王厂长熟吗?”
“我爸可担不起这责任。”娄晓娥放下茶杯,声音脆生生的,“万一你放映队亏了,债主找我家要钱,我爸妈这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许科长要是找不到担保人,我倒是有个主意——”
她故意停顿,看着许大茂的喉结滚了滚,才慢悠悠地说:“让你爸妈来担保啊。他们在胡同里住了几十年,街坊邻居都信得过,王厂长肯定放心。”
许大茂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你这什么意思?我爸妈年纪大了,哪能让他们操心!”
“哦?”娄晓娥挑眉,“许科长心疼爸妈,就不心疼我爸妈了?我家的钱也是辛苦赚的,不是大风刮来的。”她拿起毛线针,继续织围巾,竹针碰撞发出“嗒嗒”声,“要是许科长没别的事,我就不送了,还得给我妈做饭呢。”
许大茂气呼呼地瞪着她,半天憋出一句:“娄晓娥,你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有俩钱吗?真当我离了你不行?”
“许科长说得是。”娄晓娥头都没抬,“慢走,不送。”
许大茂哼了一声,抓起桌上的水果糖,摔门而去。门“砰”地关上,震得窗台上的仙人掌晃了晃。娄晓娥放下毛线,走到窗边,看着许大茂气冲冲地往中院走,路过秦淮茹家门口时,还故意踹了脚墙根。
她轻轻吁了口气,指尖有些发凉。刚才强装镇定,后背其实都汗湿了。但这种不被算计的感觉,真爽。
正收拾茶几,院门口传来秦淮茹的声音:“晓娥妹子在家吗?”娄晓娥探头一看,秦淮茹手里端着个空碗,脸上挂着惯常的温柔笑,“刚蒸了窝窝,给你送两个尝尝。”
娄晓娥心里有数,许大茂肯定去告状了。她笑着开门:“秦姐客气,快进来。”
秦淮茹进了屋,眼睛瞟到茶几上的水果糖,嘴角的笑深了些:“许大茂刚从我那儿过,说你这儿有好吃的呢。”
“就他那抠门样,能买什么好糖。”娄晓娥把糖往抽屉里一塞,“秦姐坐,我给你倒杯水。”
秦淮茹没坐,直搓手:“不了不了,就是想问你借点粮票。棒梗说想吃白面馒头,我家粮本这个月的细粮额度用完了。”
来了。娄晓娥心里明镜似的。秦淮茹哪是借粮票,是来探口风的,许大茂肯定跟她说了借钱被拒的事,想让她当说客。
“秦姐,你也知道,我家这情况。”娄晓娥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粮本,翻开给她看,“你看,这个月就两斤白面,我妈病着,得留着给她蒸蛋羹。要不……你问问一大爷?他是管事的,肯定有办法。”
秦淮茹的脸僵了僵,又笑道:“也是,那我不打扰你了。对了,许大茂说你想承包放映队?那可是好事,需要帮忙尽管说。”
娄晓娥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哪呀,他想承包,没钱找我借呢。我哪有闲钱,要是秦姐你有钱,可得帮帮他,毕竟都是街坊。”
秦淮茹的笑彻底挂不住了,干巴巴地说:“我哪有钱啊,行了,我先走了。”
看着秦淮茹的背影,娄晓娥关上了门。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梳着两条麻花辫,眼神清亮,嘴角带着点狡黠的笑。这才是她娄晓娥该有的样子,不做冤大头,谁也别想算计她。
傍晚,娄父回来,娄晓娥把许大茂借钱的事一说,娄父摸着胡子道:“做得对。这许大茂心术不正,离他远点好。对了, tomorrow 街道办要来检查,说是核对成分,你把咱家那箱旧文件整理一下,别出什么岔子。”
娄晓娥心里一紧。上辈子就是这次检查,查出了父亲早年和朋友合伙开工厂的合同,被人举报说“隐藏资本家身份”,连累父亲被批斗。她赶紧点头:“爸,我这就去整理。”
打开储藏室的木箱,翻着泛黄的文件,娄晓娥的心跳得飞快。终于,在箱底找到了那份合同。她深吸一口气,把合同塞进灶膛,看着它化成灰烬。火光映着她的脸,她暗暗握紧拳头——这辈子,不仅要当不冤的娄晓娥,更要护好家人,在这四合院里,稳稳当当地活下去。
这时,院门口传来傻柱的大嗓门:“晓娥妹子,在家不?我给你带了两个肉包子!”
娄晓娥探头出去,只见傻柱举着油纸包,笑得一脸憨厚。她心里一动,傻柱虽然直脾气,但人正直,上辈子帮过娄家不少忙。或许,他会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傻柱哥,进来坐。”娄晓娥打开门,脸上露出真心的笑,“正好我妈蒸了红薯,给你尝尝。”
傻柱挠着头进来,把包子往桌上一放:“刚从饭店带的,热乎着呢。听说许大茂找你借钱了?那小子不是好东西,你可别信他。”
娄晓娥眼睛一亮:“哦?傻柱哥跟他很熟?”
傻柱往炕沿上一坐,打开了话匣子:“熟?太熟了!他上回借我五块钱去赌,输了还赖账,最后还是我帮他扛了……”
听着傻柱的话,娄晓娥一边给他递红薯,一边在心里盘算。看来,这四合院里的账,还得好好算算。而她娄晓娥,有的是耐心和算盘,陪他们慢慢玩。
夜色渐深,娄晓娥躺在床上,听着院里的动静——贾张氏又在骂棒梗偷吃窝窝,秦淮茹在低声劝,傻柱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明天街道办检查?来吧,她早就准备好了。这辈子,谁也别想让娄家再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