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渐渐爬高,老槐树下的艾草烟还在袅袅飘着,混着野菊的清苦,把方才阴邪的气息冲得淡了些。狗剩正蹲在田埂边,看着刚泛绿的秧苗尖儿沾着露珠,身后传来孩童们的笑闹声——几个小娃正围着张叔,吵着要再吃块烤红薯,张叔笑得眼睛都眯了,手里的竹筐里还剩着半筐干野菊。
“慢些抢,灶上还温着呐!”张叔拍了拍最前面那娃的头,目光扫过田埂时,突然顿了顿,“狗剩,你头顶上那是啥?”
狗剩抬头,只见一缕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线,正从老槐树的方向飘来,线的尽头挂着颗亮晶晶的露珠——正是方才新抽嫩叶上的那滴。露珠飘得极慢,却精准地朝着他的方向,阳光照在上面,竟没映出天空,反而隐隐晃着个黑袍人的影子,和山巅那道身影一模一样。
“当心!”胡三爷的声音突然传来,他握着槐木杖快步走过来,杖头的金光瞬间亮了起来,“那露珠裹着阴邪!”
话音刚落,露珠突然加速,“嗖”地一下往狗剩眉心飘去。狗剩只觉眉心一凉,掌心的菊形印记突然猛地发烫,像是被火燎了似的,他下意识抬手去挡,指尖刚碰到露珠,那露珠就“啪”地炸开,溅出几点墨色的光。
“滋滋——”墨光一碰到狗剩的手,就被掌心的黄痕逼得缩成了团,可没一会儿,那团墨光竟顺着他的指尖,往手腕的血管里钻!狗剩疼得倒抽口气,赶紧攥紧拳头,却见手腕上很快浮出一道黑纹,像小蛇似的往心口爬。
“快用晨露菊汁!”王大娘提着半坛菊汁跑过来,往狗剩手腕上倒了些。清苦的菊汁一沾到黑纹,就冒起白烟,黑纹的速度慢了些,却没彻底消失,反而往他掌心的印记缠去——像是要吞掉灵脉留下的气息。
胡三爷蹲下身,将槐木杖的杖头贴在狗剩掌心,金光顺着印记往里渗:“这是黑袍人的分魂,想借着露珠附在你身上,抢灵脉的宿主!”他抬头对众人喊,“谁还有干野菊?快拿过来!”
李二立刻从竹筐里抓了大把干野菊,递到胡三爷手里。胡三爷将野菊揉碎,混着晨露菊汁,往狗剩掌心的印记上敷:“忍着点,得把分魂逼出来。”
菊粉混着菊汁的清凉,压下了掌心的灼痛,可那道黑纹却突然猛地一缩,钻进了印记深处。狗剩只觉心口一闷,眼前瞬间晃过一片黑影——是黑袍人站在山巅的模样,他手里的鬼纹令牌正滴着阴血,令牌上刻着的纹路,竟和老槐树之前的血阵纹路一模一样!
“他要……用灵脉祭令牌……”狗剩喘着气,把看到的景象说出来,“令牌上的纹路,能勾连所有阴邪……”
胡三爷脸色骤变:“难怪他之前布血阵,是想先断灵脉,再用你的身体当媒介,把灵脉的力量引到令牌上!”他刚说完,远处的山上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地面微微震动,田埂上刚愈合的小裂缝,又裂开了细缝。
“不好!他在催动令牌!”张叔抄起身边的艾草捆,“咱们得护住狗剩,不能让他把分魂引出来!”
汉子们立刻围了过来,将狗剩护在中间,手里的艾草捆都点着了,浓烟裹着艾草的气味,在周围形成一圈屏障。王大娘和妇女们则往四周撒着干野菊,晨露菊汁顺着田埂流进裂缝,试图压住里面的阴邪气息。
狗剩靠在老槐树上,掌心的印记还在发烫,那道黑纹在印记里钻来钻去,像是在找出口。他突然想起之前拔黑铁罐时,掌心渗出的血珠能化掉阴血,便咬了咬牙,用指甲在掌心的印记上轻轻划了道小口——一滴鲜红的血珠渗出来,刚碰到印记里的黑纹,黑纹就像被烧到似的,“嘶”地缩成了一团,从印记里滚了出来,落在地上。
“就是现在!”胡三爷立刻用槐木杖压住那团黑纹,杖头的金光裹着黑纹,慢慢将它烧成了灰。黑灰一碰到地面,就被晨露菊汁化得无影无踪,狗剩手腕上的黑纹也跟着淡了下去,心口的闷痛终于缓解。
众人刚松口气,山那边又传来一声更响的闷响,这次震动更烈,老槐树的枝叶都晃了晃,几片嫩叶落下来,上面的露珠竟全是墨色的。“他还没罢休!”胡三爷抬头望向山巅,“这黑袍人手里的令牌不除,咱们村永无宁日。”
狗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掌心的印记虽然还泛着淡红,却比之前更亮了些:“三爷,我跟你们一起去。”他看了看身边的孩童,又补充道,“灵脉认了我,只有我能找到令牌的弱点。”
张叔想劝,却被胡三爷拦住了。胡三爷看着狗剩眼里的坚定,又看了看老槐树上重新泛绿的枝叶,点了点头:“好。但咱们得先做准备——把剩下的晨露菊汁都装起来,再带足干野菊和艾草,黑袍人的令牌邪性重,得用灵脉的力量才能破。”
李二攥紧了手里的艾草捆,声音有些沙哑:“我也去。之前我糊涂,差点帮了黑衣人,这次我要护着村子,护着灵脉。”
汉子们纷纷点头,都表示要一起去山巅。王大娘则赶紧招呼妇女们,把坛子里的晨露菊汁分装到小竹筒里,又往竹筐里塞了更多干野菊和点燃的艾草捆。孩童们虽然害怕,却也懂事地帮着递东西,小脸上满是认真。
收拾妥当后,胡三爷握着槐木杖走在最前面,狗剩跟在他身边,掌心的印记隐隐发着光,像是在指引方向。李二和张叔带着汉子们跟在后面,手里的艾草捆冒着浓烟,在身后留下一串带着清香的烟痕。
山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路边的野草沙沙响,偶尔能看到几点墨色的露珠从草叶上滚落,一碰到地面就消失了。狗剩望着山巅的方向,掌心的印记越来越亮——他知道,前面等着他们的,是比血阵和毒蜂更危险的阴谋,但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只要灵脉还在,他就不怕。
而山巅上,黑袍人正握着鬼纹令牌,令牌上的阴血流得更快了,令牌周围的黑气越来越浓,已经开始往山下蔓延。他看着远处走来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灵脉宿主自己送上门,这次,没人能拦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