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比往常快,刚擦黑,老槐树方向的黑烟就彻底遮了月,风裹着阴寒往芋田灌,连空气里都飘着焦糊的槐木味。胡三爷站在青石板上,手里捏着三张叠好的破咒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狗剩扛着锄头守在碎片阵前,脚边堆着艾草包,手心全是汗;柳小梅的白影飘在金线旁,指尖凝着团沉甸甸的金雾,金雾里裹着碎芋蛋,像捧着把小太阳。
突然,地面猛地颤了一下——不是土包,是整片芋田在晃。田埂上的金线瞬间暗了半截,土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黑丝,不再是零散的几缕,而是织成了张黑网,顺着芋苗往上爬,所到之处,芋叶立刻蔫成灰黑色。“来了!”胡三爷吼声刚落,远处就传来“嗷”的一声怪叫,不是人言,是树煞的嘶吼——黑烟里的槐根突然胀大,像条黑蟒,带着无数断枝,直奔地窖口撞来。
狗剩立刻抓起艾草包,往金线上撒:“拦住它!”绿烟裹着金线腾地而起,黑网碰到绿烟,“滋啦”响成一片,可槐根的冲劲太猛,绿烟竟被撞得往后缩,金线“咔嚓”断了两处,黑丝趁机往地窖口钻。
柳小梅急得白影发颤,指尖的金雾猛地往断口处压:“灵雾补阵!”金雾裹住断口,刚把黑丝烧退,槐根就已经冲到了碎片阵前——“砰”的一声巨响,碎片阵被撞得飞起来好几块,槐根上的断枝像爪子,抓向青石板。
“接符!”胡三爷突然把手里的破咒符扔向柳小梅,“裹成球,炸它的根!”柳小梅立刻用金雾裹住符纸,往槐根最粗的地方扔去——符纸炸开的瞬间,金光和绿烟混在一起,像道惊雷,槐根被炸开个缺口,黑血似的汁液顺着缺口流出来,落在土里,土立刻冒起黑烟。
可树煞没退,反而更凶了——黑烟里又钻出几截小槐根,像触手,往狗剩和柳小梅缠去。狗剩挥着锄头就砸,锄头碰到槐根,“当”的一声,竟被震得脱手,他自己也往后倒了两步,腰撞到田埂上,疼得咧嘴。柳小梅的白影被一根小槐根缠住,金雾瞬间弱了下去,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指尖的金雾开始晃。
“小梅!”胡三爷立刻冲过去,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符纸,往槐根上贴——符纸刚碰到槐根,就“滋”地烧起来,缠着柳小梅的槐根立刻缩了回去,化成灰。可他刚护住柳小梅,身后就传来“咔嚓”声——青石板上的金纹裂了道缝,土里的灵脉气泄了些,碎片阵的金光又暗了。
就在这时,芋田里突然亮起一片暖光——不是灵雾,是土里的芋蛋!之前泛着微光的芋蛋,此刻全亮了起来,像埋在土里的灯,暖光顺着土缝往上冒,裹住了整片芋田。胡三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太爷的灵脉在借芋蛋发力!”
柳小梅也察觉到了,白影突然变得透亮,指尖的金雾重新亮起来,比之前更浓:“灵脉在帮我!”她猛地抬手,金雾顺着芋蛋的暖光铺展开,竟把整个槐根都裹了起来——金雾里的芋蛋碎片像无数小刀片,往槐根里钻,槐根立刻“嗷”地叫起来,黑烟开始晃,像是要散。
狗剩也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碎片,往槐根的缺口处塞:“堵它的伤口!”碎片刚塞进缺口,就亮起金光,槐根的缺口立刻被封住,黑血再也流不出来。胡三爷趁机掏出最后几张破咒符,往槐根的各个缺口贴:“结阵!把它困在灵雾里!”
三张符纸在槐根上贴成三角,金光顺着符纸流成圈,把槐根和黑烟全困在里面。树煞在圈里疯狂挣扎,槐根撞着金光圈,却每次都被弹回去,黑丝一碰到金光就化成灰。远处老槐树的方向传来巫九的惨叫:“不可能!你们怎么能借到芋田的气!”
叫声刚落,金光圈突然收紧——不是胡三爷动的手,是芋蛋的暖光在拉!暖光顺着金光圈往中间缩,槐根被越勒越紧,“咔嚓”声不断,黑烟开始散,最后“砰”的一声,槐根炸成了无数碎块,黑丝和黑烟全被金光烧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灰都没剩。
风突然不冷了,天边露出点月光。胡三爷松了口气,往地上坐:“灵脉耗得厉害,得让芋田歇两天。”狗剩也瘫坐在田埂上,抹了把脸上的灰:“巫九这次伤得不轻吧?连惨叫都没力气了。”
柳小梅飘到青石板旁,摸了摸上面的金纹,金纹虽还亮着,却比之前淡了些:“太爷说,巫九短时间不敢再来了,槐根是他的根基,没了根基,树煞成不了气候。”
可胡三爷刚站起来,就皱了皱眉——他摸了摸怀里的破咒符,符纸竟有些发凉:“不对,巫九不会这么容易认输。他拆槐根喂树煞,不止是为了攻咱们,说不定还有别的后手。”
狗剩也坐直了:“那咱们怎么办?灵脉和芋蛋都耗了气,要是他再来……”
柳小梅却摇了摇头,白影往芋田里飘了飘,芋苗已经重新舒展开叶子,芋蛋的暖光虽淡了,却还在慢慢恢复:“太爷说,芋田能自己补灵脉的气,只要咱们守着这片田,巫九的后手成不了事。”
胡三爷看着芋田里的暖光,慢慢松了眉头:“也是。今晚赢了一局,先让灵脉歇着,明天再挖些芋蛋,把碎片阵补全。”
月光洒在芋田里,金光和暖光混在一起,像盖了层软毯子。远处老槐树的方向再也没了动静,可胡三爷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暂时的平静——巫九的后手还没露出来,他们得继续守着这片芋田,守着太爷的灵脉,直到彻底破了巫九的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