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口的金色屏障仍在微微泛光,像层暖纱裹着青石板边缘,将芋田里的凉意挡在外面。胡三爷蹲下身,指尖蹭过手背残留的淡黑印——柳太爷的灵雾虽压下了灼痛,那股钻骨的阴邪却没彻底散,指尖一碰仍有丝丝冷意往皮肉里渗。
“咒根在老槐树的西根下。”柳小梅的白影飘到他身侧,声音比先前稳了些,却还带着后怕的颤音,“我困在牌位里时,听巫九跟树煞低语,说他把咒种在最粗的那根老根里,用黑狗血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借树煞的煞气缠人。”
狗剩攥着锄头蹲在老芋苗旁,突然“哎”了一声,伸手捡起片指甲盖大的芋蛋碎片——是之前裂开的那颗灵物芋蛋掉的。碎片沾了点地窖飘出的金光,竟在他掌心里轻轻转了圈,把周围几棵蔫垂的芋苗都映得亮了亮,连土缝里的黑芽都缩了缩。
胡三爷接过碎片,指尖刚碰到就觉一股暖意顺着指缝流进经脉,手背的黑印又淡了些:“这是灵物的余气,收好了,月圆夜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他说着摸出最后一小把干艾草,绕着地窖口撒了个圈——艾草沾了金光,立刻冒出细细的绿烟,把刚要往外冒头的黑芽全逼回土缝,再不敢扭动。
柳小梅飘到青石板旁,白影往石板上贴了贴,能隐约看见地窖里的金光更浓了:柳太爷的蛇身裹着层薄金雾,蛇眼半睁着,比刚进窖时亮了不少。可她刚松口气,窖里的灵雾突然颤了一下,金光也暗了半分。
“太爷他……”柳小梅的声音又发紧。
“别慌。”胡三爷抬手碰了碰她的影子边缘——指尖触不到实体,却能感觉到那缕微弱的魂气,“灵脉刚连上,得有个磨合的过程。巫九刚才的煞气冲了灵脉一下,现在正慢慢缓过来。”
话没说完,远处老槐树的方向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有乱石滚下坡。三人同时抬头,只见那片黑沉沉的树影里,竟晃着几点幽绿的光——是巫九的引魂灯!
“他没走。”胡三爷的眼神沉了下来,指节攥得发白,“怕是在加固树煞的根基,说不定还想提前动咒根。”
“动不得!”柳小梅急得白影都晃了晃,“上次有只野狗扒到老槐树根,刚碰到咒根就被煞气裹住,转眼就成了黑灰!”
“所以得先摸清位置。”胡三爷站起身,拍了拍狗剩的肩膀,“明天天蒙蒙亮,咱们去老槐树那边探探,把咒根的位置标清楚。月圆夜要断他的咒,就得先刨了这根祸根。”
狗剩用力点头,把锄头扛到肩上,目光扫过芋田——刚才被艾草压下去的黑芽,此刻正贴着土缝往外渗黑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无数双藏在暗处的眼睛。
柳小梅飘回窖口,白影轻轻蹭了蹭青石板,像是在跟窖里的柳太爷说话。地窖里的灵雾又稳了些,还飘出一缕极淡的金光,绕着她的影子转了圈,才慢慢缩回去。
胡三爷抬头看向夜空,云层散了些,月亮又圆了一圈,清辉洒在芋田上,却照不进老槐树那边的浓黑。他摸出怀里最后一张黄纸,指尖在上面摩挲着——这是最后一张备用的破咒符,得省着用。
“今晚轮着守,别大意。”胡三爷把黄纸递给狗剩,“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小梅盯着窖里的动静。”
三人的身影在芋田边散开,金色的窖光映着他们的轮廓,远处老槐树的黑影里,幽绿的光点还在晃,像恶魔的眼睛,死死盯着这方仅存的光亮。月亮又往上爬了些,离月圆只剩一天,那场藏在夜色里的硬仗,已在悄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