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爷和狗剩一前一后抬着柳太爷的蛇身往芋田深处走,脚下的芋叶还沾着未干的黑液,踩上去“黏嗒”响,没完全蔫透的黑芽在土缝里扭动,像不甘心的小爪子,碰到柳太爷滴落的灵雾才簌簌缩回去。柳小梅的白影飘在蛇头旁,指尖偶尔碰一下鳞片,那淡淡的白光竟能让柳太爷的灵雾多凝住片刻。
“地窖的锁是铜的,钥匙藏在最老那棵芋苗的根下。”柳小梅突然停住,指向前方一簇比人还高的芋苗——那芋叶泛着淡淡的金光,和其他蔫败的芋苗截然不同,叶心还裹着颗拳头大的芋蛋,表皮刻着模糊的蛇纹。
狗剩放下柳太爷的尾端,刚要伸手挖,胡三爷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巫九既然找过地窖,肯定在附近设了咒。”他从怀里摸出片干艾草,往芋苗旁一扔,艾草刚落地就“滋”地冒起黑烟,地面竟显出道暗黑色的符纹,像条缠在土下的蛇,正往芋苗根部爬。
“是困魂符!”胡三爷皱眉,掏出浸过血的黄纸,飞快画了道破咒符贴在符纹上,“撕拉”一声,暗纹瞬间断成碎末,土里钻出几只细黑虫,刚露头就被柳小梅的白影碰了下,化作一缕黑烟。“我被困在牌位里时,听巫九说过这符,沾到魂就会缠上来。”柳小梅声音发颤,显然是怕了。
狗剩这才敢动手挖,锄头刚刨开土,就碰到个铜疙瘩——是把巴掌大的铜钥匙,柄上刻着和芋蛋一样的蛇纹。他刚捡起钥匙,那棵老芋苗突然晃了晃,叶心的芋蛋裂开道缝,溢出股清甜的香气,飘到柳太爷鼻尖时,蛇身竟微微动了动,半睁的蛇眼亮了些。
“这芋蛋是灵物!”胡三爷眼睛亮了,“柳家的本命灵物果然在这儿,赶紧开地窖!”
地窖的门藏在老芋苗旁的土坡下,是块青石板,上面刻着复杂的蛇纹。狗剩用铜钥匙插进石板上的锁孔,“咔嗒”一声,石板缓缓移开,里面透出柔和的金光,还裹着和芋蛋一样的清甜香气。柳太爷像是有了力气,蛇头往地窖口抬了抬,金色的灵雾又浓了些。
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小雨的尖叫:“胡三爷!树洞冒黑烟了!”
众人回头,只见老槐树的方向黑浪翻涌,树煞的气息像块巨石压过来,连芋田里的风都变凉了。地窖里的金光突然晃了晃,像是被黑气冲得不稳。柳小梅的白影瞬间变浅,抓着柳太爷的鳞片急声道:“巫九在引树煞过来!他想毁了地窖里的灵物!”
胡三爷刚要让狗剩先把柳太爷抬进地窖,老槐树那边突然传来“轰隆”一声,树身竟裂开道大缝,里面钻出无数根黑丝,像鞭子似的往芋田抽来。其中一根直奔地窖口,胡三爷赶紧用黄纸挡,“滋啦”一声,黄纸被抽成碎片,他的手背也被黑丝扫到,立刻冒出道黑印,火辣辣地疼。
“快抬柳太爷进地窖!”胡三爷咬牙推了狗剩一把,自己摸出最后两张血符,往冲过来的黑丝扔去。血符撞上黑丝,“砰”地炸开,黑烟裹着火星乱飞,黑丝的攻势才缓了些。
狗剩赶紧和柳小梅一起,把柳太爷的蛇身往地窖里挪。刚挪到地窖口,柳太爷突然抬起头,对着胡三爷吐了口金色的灵雾——那雾裹住胡三爷手背上的黑印,黑印瞬间淡了些。胡三爷心里一暖,刚要说话,就见老槐树的方向又传来巫九的怒吼:“你们别想护住灵物!月圆之夜一到,我让这地窖连带着你们,全变成树煞的养料!”
黑丝的攻势突然变猛,有几根绕过胡三爷,直奔地窖里的金光。柳小梅急得哭了,白影扑上去挡,黑丝碰到她的影子,瞬间冒出黑烟,她的身影又浅了些。就在这时,地窖里的金光突然大涨,从里面飘出片金色的芋叶,像盾牌似的挡住黑丝,黑丝碰到芋叶,立刻化作黑灰。
“是地窖里的灵脉醒了!”胡三爷眼睛一亮,“柳太爷进了地窖,灵物和他的灵脉连上了!”
狗剩趁机把柳太爷完全抬进地窖,地窖口的金光更盛,竟在外面聚成道金色的屏障,黑丝再冲过来,全被挡在外面。老槐树那边的黑气突然顿了顿,接着传来巫九气急败坏的骂声,树缝里的黑丝慢慢收了回去,只是树身上的黑纹更密了,像张网裹着树干。
胡三爷松了口气,手背的黑印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他走到地窖口,对着里面喊:“柳太爷,你先在里面温养灵脉,我们守在外面,等月圆之夜,再跟巫九算总账!”
地窖里传来柳太爷微弱的灵雾波动,像是在回应。柳小梅的白影飘在窖口,看着远处的老槐树,声音虽轻却坚定:“这次我不会再让巫九得逞了,我记得他的咒根在哪儿,等柳太爷好起来,我们一起断了他的咒!”
胡三爷点点头,抬头看向夜空——月亮已经圆了大半,再过两天就是月圆之夜。老槐树的黑影在夜色里像个蛰伏的恶魔,而地窖里的金光,是这村子最后的希望。他握紧手里的黄纸,心里清楚,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