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扬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白小北,这个感染了丧尸病毒却奇迹般活下来的唯一存在,对北城基地那帮如饥似渴的研究狂人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足以让他们疯狂的珍宝!一旦被他们知晓......余扬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他几乎能想象到白小北被强行带走,关进第七研究所那冰冷刺眼、布满仪器的地下牢笼,成为实验台上一个被反复切割、观察、榨取价值的冰冷编号。
他宁愿白小北像现在这样,被夏清元一个人,在这间勉强算是“安全”的病房里研究,忍受那些针头和检查。
至少…至少他还能在这里,还能看到他,还能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听到他微弱却真实的心跳。
他离不开他了。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他不能失去这束光,哪怕这束光正被名为“研究”的阴影笼罩。
白小北抿了抿唇,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带着一点刻意的、想要活跃气氛的俏皮,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扑扇着:“那我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他微微歪了头,目光落在余扬紧绷的脊背上,“说起来,如果不是你想起来了,也许夏清元那个吝啬鬼,还不愿意给我用那么珍贵的活性物质呢。更没人会记得…”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怀念,“…我曾经输过你的血。”
那段被遗忘在痛苦深渊里的羁绊,是支撑他熬过手术台炼狱的唯一绳索。
余扬的身躯猛地一震,像是被电流击中。他双手猛地撑在白小北身体两侧的床沿上,俯身逼近,眼眸此刻亮得惊人,紧紧攫住白小北的视线,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急切和狂喜,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你…你记起来了?!”
骤然逼近的压迫感和眼中灼灼燃烧的光亮,让白小北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余扬近在咫尺的脸,那急切的神情冲淡了之前的阴郁,竟显出几分少年般的莽撞。
白小北的嘴角一点点弯了起来,清澈的眼底漾开温暖的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温柔地扩散开去:“嗯。”
他用力地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久违的、属于过去的轻松和一点点促狭,“我都想起来了。你叫我‘白馒头’,” 他故意拖长了那个“白”字,眼中笑意更深,“还给我起了一大堆跟吃有关的外号!什么‘豆沙包’、‘糯米团’…” 他掰着手指,细数着那些遥远又幼稚的称呼,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甜味。
余扬的脸颊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红,他像是被戳中了某个极其羞耻的开关,猛地松开了撑着床沿的手,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了小半步,眼神有些慌乱地飘向别处,下意识地抬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试图掩饰那份突如其来的、不合时宜的窘迫。
然而下一秒,那只刚刚松开的手又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飞快地伸了回来,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执着,再次将白小北放在被子上的手牢牢抓住,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他甚至孩子气地用拇指在白小北的手背上用力按了按,像是确认某种所有权。
他微微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但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撒娇的鼻音:“不能怪我啊…”, 他小声嘟囔,心里的愉悦更深了,“你当时…真的很白的。”
他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白小北此刻苍白的脸,“还软乎乎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寻找更贴切的形容词,“像只刚出笼的兔子!明明年纪比我大一点”, 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微小的距离,可以去强调那指示很小很小的距离,实际上确实整整四岁的差距,“可是稍微逗一逗,眼眶就红了,眼泪说来就来。”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画面,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眼神也亮晶晶的,“当然了,” 他语气一转,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骄傲,目光落在白小北脸上,“现在也白!”
他眼神坦荡而专注,白小北却被他这理直气壮又带着点无赖的辩解给气笑了,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指尖触碰到余扬结实的手臂肌肉。
“你那叫‘逗’我吗?你咬我来着!” 他控诉着,指尖点在自己曾经被咬过的手臂位置,虽然那里早已没有任何痕迹,“还总吓唬我,说什么‘白馒头看着就好吃’、‘再哭就把你吃掉’!我那时候才多大?莫名其妙被带到那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全是冷冰冰不认识的大人,语言都不太通,本来就害怕得要命…”
他微微蹙起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茫然无助的孩童时期,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真实的委屈,“身边还总跟着个凶巴巴的、动不动就说要‘吃’掉我的小子!我能不害怕吗?”
他瞪了余扬一眼,那眼神与其说是控诉,不如说是带着纵容的嗔怪。
余扬听着他翻旧账,看着他生动的表情,那些久远却鲜活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两个人都看着对方,在那双映着彼此的眼眸里,清晰地看到了过去那个稚嫩而鲜活的自己。
那些曾经让白小北委屈哭泣的“恶作剧”,此刻都蒙上了一层温暖而奇妙的滤镜。一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笑意,如同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同时从两人眼底深处迸发出来,在寂静的病房里轻轻碰撞、荡漾开。
他们不约而同地、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很轻,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也带着时光沉淀下来的默契和温柔,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白小北看着余扬明朗起来的眉眼,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愈发舒展。他像是故意要逗弄对方,又像是想看看余扬还能说出什么“歪理”来,微微歪着头,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拖长了语调:“可我身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自己缠满纱布的身体,“全是伤耶,一点都不白了。”
余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身体甚至下意识地又朝白小北凑近了几分,目光灼灼地锁住他的眼睛,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近乎霸道的亲昵:“那你现在…” ,他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自己有些干的下唇,眼神变得专注而深邃,像酝酿着一场小小的风暴,“是‘花卷’了。”
白小不敢置信,他都二十来岁了还往吃的上面形容一个男人,“花.....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