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踏出程宅时,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杨木知一翻手,鸡缸杯的木箱便消失在系统空间里。
他裹紧棉袄,提着收音机往家赶去。
这年头,京城人管收音机叫戏匣子话匣子。
1955年起第一个五年计划铺开,公私合营推行,第二套货币发行,私人买卖被禁。
工业开始腾飞——解放牌汽车问世,喷气式战斗机试飞成功,到1956年,国产电子管收音机也诞生了。
如今是1959年,收音机仍是稀罕物。
程蝶衣这台还是进口货,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杨木知哼着小曲儿,晃进四合院大门。哟,捡着宝了?快让我瞧瞧!叁大爷撂下饭碗就凑上来,眼镜片后的眼睛直放光,戏匣子?哪弄来的?他们校长倒是有一台,可自己连摸都没摸过。朋友送的。杨木知嘴角挂着笑。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叁大爷馋得直搓手。
这年头十个里有九个是戏迷,能在家听戏简直是梦里才有的事。
院里闻声聚来的婆娘们炸开了锅:
天爷!木知能耐了啊!
赶明儿我也来听听!
叁大爷抢着显摆:走!现在就去你家听响儿!
人群拥着杨木知往里走时,挺着孕肚的秦淮茹从中院探出身。这稀罕物是...?
这叫戏匣子!坐炕上就能听梅兰芳!叁大爷嗓门拔得老高,活像东西是他家的。
秦淮茹心头蓦地泛酸。
她总说嫁贾东旭不后悔,可现实劈头盖脸抽过来——杨木知这街溜子不仅让全家吃饱饭,连戏匣子都弄得到手。
再看自家男人,除了在厂里闷头干活,半点本事没有,脾气倒比谁都大。
摸着隆起的肚子,她盯着雪地里远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眼看第二个孩子快出生了,在这个艰难的年代,秦淮茹家的日子恐怕会更苦。
要是当初嫁给杨木知就好了,他养四个孩子都轻轻松松,何况是两个。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秦淮茹转身进屋,杨木知收回目光——又一个白眼狼要出生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看爸爸带什么回来了!”
“爸爸回来了!”
“爸爸爸爸……”
“爸爸抱抱!”
四个孩子跑出来,杨平心跳起来扑进杨木知怀里。
他虽然整天闲逛,但和孩子们关系极好,对他们格外疼爱。
这个收音机就是带给他们的,毕竟孩子们大了,该学点东西。
在孩子们眼里,爸爸本事大得很——别人家孩子挨饿,可只要他们想吃啥,第二天准能吃到。爸爸,这是啥?”
杨平顺问。收音机。”
杨木知笑道。
杨平安点头:“我知道,戏匣子!”
杨平心:“也叫话匣子。”
杨平意:“为啥叫话匣子?”
“因为能说话。”
“木头盒子咋会说话?”
“它连电台信号才能出声。”
“那电台是啥?”
“发射信号的地方。”
“信号又是啥?”
“闭嘴!”
杨平意的问题没完没了,杨木知直接打断。木知,快放来听听!”
叁大爷等不及了。马上!”
插上电,收音机传来京剧《游龙戏凤》,程蝶衣和段楼的声音飘满四合院。谁在唱戏?”
“不是人唱,是戏匣子!”
“杨木知家的戏匣子!”
“哟,他有戏匣子了?快去看看!”
邻居们涌向后院,很快围满了杨家。
杨木知把收音机放门口:“院里听吧!”
大伙儿挤在屋檐下,也不怕雪淋。叁大爷,您坐屋里听!”
杨木知搬来凳子,特意给叁大爷安排了好位置——孩子们快上学了,得搞好关系。好好好,谢了木知!”
叁大爷满面风光地坐下。
院里人听得入迷,屋檐挤不下就站雪地里。
棒梗咬手指站在雪中,冻得发抖也不肯走,眼巴巴看着屋里烤火听戏的杨家兄妹。
三个院子的人几乎全来了,唯独贾张氏和秦淮茹没露面——两家有仇,谁拉得下脸?
贾张氏倚着门框,竖着耳朵听得入神。
等戏曲声停,贾张氏撇撇嘴:淮茹,人都跑哪儿去了?
全在后院听戏呢。秦淮茹回答。
贾张氏眼珠一转:不就是个破收音机嘛,赶明儿咱家也买一个。
妈,拿什么买啊?
秦淮茹觉得可笑。
收音机比自行车还贵,又不实用。
他们家连自行车都买不起,何况这玩意儿。
婆婆就是说大话过过嘴瘾。棒梗哪去了?
刚才还在呢,不会是去后院了吧。
我去叫他!
听说孙子也跑去凑热闹,贾张氏火冒三丈。
冲到后院一看,棒梗站在大雪里冻得直哆嗦,却两眼放光地盯着杨木知家的收音机。
棉鞋都被雪水浸透了。小兔崽子,想气死我!
贾张氏拽住孙子胳膊:跟我回家!
我不回!我要听戏!
有什么好听的!
偏不回去!
回不回?
就要听戏!
棒梗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
贾张氏又急又气。
他们家和杨木知家有过节,现在孙子赖在人家门口听戏,让她觉得颜面尽失。
啪啪啪——
恼羞成怒的贾张氏抬手就是几个耳光。
平时最疼孙子的她,这回是真急了。哇——棒梗在雪地里打滚哭嚎。
见孙子闹得更凶,贾张氏下手更重了。哎哟,贾家嫂子,别打孩子啊!
孩子爱听就让他听嘛。
万一把孩子打坏了咋办?
邻居们纷纷劝阻。
这番话反倒让贾张氏打得更狠。别打了!快住手!
快去叫淮茹!
有人赶忙拉住贾张氏。奶奶坏!就要听戏!棒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您这是干什么!
赶来的秦淮茹一把搂住儿子。
棒梗还在哭闹:给我买收音机!杨平安家都有!
你这孩子......秦淮茹又气又无奈。我不管!人家爸爸都给买,你们为什么不买!
这话刺痛了婆媳俩。带他走!别在这儿丢人!
好好好......
傍晚,杨木知关了收音机,邻居们才散去。
晚饭后,杨平意指着收音机问:爸,能把收音机放我们屋吗?
杨木知与妻子陈雪茹带着三子一女生活。
他们夫妻住主卧,杨平心独自一间,杨平安、杨平顺和杨平意三个男孩共同住一间。
收音机该放在哪个房间引发了讨论。嗯......杨木知望向女儿,见她眼巴巴盯着收音机:平心,放你屋里吧。
懂事的杨平心摇头推辞:给弟弟们用吧。
杨木知笑着说:就放你那儿,男孩们毛手毛脚的。
杨平意刚要开口,被大哥杨平安用眼神制止——这孩子还没认清姐姐在家里的地位。谢谢爸爸!杨平心开心地亲了父亲一口。
陈雪茹嗔怪道:就惯着你闺女。
儿子有三个,闺女就一个,棉袄当然得疼。杨木知大笑着搂住女儿,小姑娘笑弯了眼睛。
他随即正色道:每天限听两小时,早晚七点到八点。这个时段既能培养作息,又能让孩子听新闻长见识。
看着失落的儿子们,他又补充:可以去姐姐房间一起听。三个男孩顿时欢呼起来。
次日清晨,杨木知骑着三轮车来到程蝶衣家。
敲了半天门,才见对方捂着肚子来开门。没去散步?
省点儿粮食。程蝶衣眼尖看见车上的面粉,可算来了!
卸货时杨木知提醒:最近小心些,把东 好。
少打我宝贝主意!程蝶衣砰地关上门。
望着紧闭的院门,杨木知轻笑:迟早都是我的。
杨木知嘴角一扬,程蝶衣急得直跺脚。
杨木知心里明镜似的,早把程蝶衣的宝贝记挂在心上。
他比谁都清楚,程蝶衣往后要遭大罪——那场十年风暴里,程蝶衣和段小楼都得吃尽苦头。
等到时代变了,程蝶衣陪段小楼唱完最后一场戏便永远合上了眼。这鬼天气冻死个人,我先撤了。
杨木知挥挥手,身影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程蝶衣眼底泛起感激:多谢......
在最难熬的年月里,杨木知送来百斤面粉,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
不过杨木知可没想那么多。
他盘算着荒年至少还要持续两年,这袋面粉就是鱼饵。
等粮食吃完那天,对方自然会回头找上门。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1961年开春。
杨平安和杨平心满八岁,该上学堂了。
等过了这个夏天,就准备送他们进学校。
这两年杨木知的事业风生水起。
受程蝶衣启发,他找到条新财路——馒头换古玩。
家里囤的粮食根本吃不完,就让陈雪茹蒸了几大笼馒头。
杨木知揣着热馒头走街串巷,金银在 年月不如一口吃食,那些古董更成了没人要的破烂。
有时两个馒头就能换件明清青花瓷,给袋杂粮能抱回珐琅彩。
明朝的古画?十斤大米成交。
两年下来,他又收了上千件古董,加上之前的收藏早就过万。
后来这些物件值多少钱,杨木知都算不过来——反正他收的每件玩意儿,后世至少值六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