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坪握着手机,手心里全是汗,电话那头省农业厅工作人员诚恳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挂了电话,他呆立在原地,脑海里一片混乱。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平静的生活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宗坪,咋了?谁的电话呀,你这脸色咋这么难看?” 罗爱桃从里屋走出来,看到陆宗坪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她手里还攥着块没缝完的碎布,是给小儿子做新棉袄的,针脚细密,透着过日子的踏实劲儿。
陆宗坪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与疑惑,“爱桃,是省农业厅打来的,他们…… 他们想让我牵头制定桃产业标准。”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啥?桃产业标准?那是啥东西?” 罗爱桃一脸茫然,把碎布往围裙上一塞,快步走到他跟前。在她的认知里,种桃就是按照陆宗坪教的方法,精心照料,等着果子成熟,从来没想过还有什么产业标准。她伸手摸了摸陆宗坪的额头,“没发烧啊,咋说胡话似的?省农业厅咋会找你这么个乡下种桃的?”
陆宗坪拨开她的手,坐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是胡话,是真的。就是规定种桃的各个环节该怎么做,从选苗、种植、施肥、病虫害防治,到最后的采摘、储存、销售,都要有个统一的规范。这可是大事,关系到整个桃产业的发展,弄不好要出大问题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这双手拿过听诊器,也握过锄头,种出的桃子甜遍了十里八乡,可制定全省的标准,他想都不敢想。
罗爱桃听了,不禁咋舌,“这么复杂?那他们咋就找上你了呢?咱村隔壁的李教授,人家是农科院的专家,论学问可比你深多了。”
陆宗坪苦笑了一下,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电话里说,是去年咱桃园申报‘中医种桃’示范基地的时候,他们注意到了咱。说咱这模式不用化肥农药,种出来的桃子又甜又安全,市场反响好,还带动了周边几个村一起种,有实践经验。可是,我就是个乡下的赤脚医师,虽说种桃有些心得,但要制定全省的产业标准,我怕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他想起前两年有个外地的果农,照搬别人的高标准种桃,结果因为技术跟不上,又买不起配套的设备,最后桃园亏得一塌糊涂,全家都搬离了村子。
“我怕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沉默了半晌,陆宗坪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力感,“要是我定的标准不切实际,那些像咱一样的小果农咋活?本来种桃就不容易,风调雨顺才能有个好收成,再被标准卡着,怕是要怨声载道。”
罗爱桃坐到他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宗坪,我信你。你看,咱从最开始的三亩薄田桃园,连浇水都要靠肩挑,发展到现在的千亩桃园,还盖了保鲜库,哪一步不是你带着大家走过来的?当年村里没人信你的‘中医种桃’,说你瞎折腾,是你挨家挨户去说,还把自己的桃苗免费分给大家试种,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你有本事,也有良心,这是好事啊。”
陆宗坪看着罗爱桃信任的眼神,心里暖烘烘的,但忧虑还是挥之不去,“爱桃,你不懂。这和带领村里人种桃不一样。带领村里人,我能手把手教,能根据每家的情况调整方法。可全省的果农,地域不一样,土壤不一样,种植条件也千差万别,一个标准要覆盖所有人,太难了。而且,制定标准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得考虑市场需求、经济效益,还有各种我听都没听过的检测指标,稍微有一点疏漏,就是大问题。”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村里的老果农王大伯。王大伯手里拎着半筐刚摘的桃子,推门就喊:“宗坪,在家不?今年这秋桃结得好,给你送点尝尝。” 看到两人脸色不对,王大伯放下筐子,“咋了这是?出啥事儿了?”
陆宗坪叹了口气,把省农业厅邀请的事说了一遍。王大伯一听,眼睛都亮了,“这是大好事啊!宗坪,你可得答应!咱种了一辈子桃,总被收购商压价,说咱的桃子没标准,品质不稳定。要是有了全省统一的标准,咱的桃子就是正规军了,还怕卖不上好价钱?”
“可我怕标准太严,大家跟不上。” 陆宗坪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王大伯摆了摆手,“你制定的标准,还能不替咱农民着想?当年你教咱用草木灰当肥料,用苦参水驱虫,都是简单好操作的法子,咱都能学会。只要你别弄那些花里胡哨、花钱又费力的规矩,咱都支持你。” 王大伯的话,让陆宗坪心里稍微松动了些。
送走王大伯,罗爱桃歪着头想了想,“你看,王大伯也支持你。那咱就多听听别人的意见呗。你可以问问那些专家,还有村里有经验的果农,大家一起商量。再说了,省农业厅既然找你,肯定是相信你能做好。实在不行,咱先在村里搞个试点,试试标准行不行得通,再推广出去。”
陆宗坪点了点头,罗爱桃的话让他稍微有了些信心。他沉思片刻,说道:“爱桃,你说得对。试点这个主意好,能避免很多问题。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要是能把标准制定好,对咱桃产业是个极大的推动。以后咱的桃子能更有品质保障,也能卖上更好的价钱,带动更多人致富。” 他想起村里那些因为种桃盖起新房、供孩子上大学的家庭,心里的责任感渐渐压过了担忧。
罗爱桃眼睛一亮,“是啊,那咱就好好干。不过,我也有点担心,这标准要是定得太严了,那些小果农能做到吗?他们不像咱有这么多资源和技术,会不会反而增加他们的负担?就像村西头的老张家,老伴常年吃药,就靠两亩桃园过日子,要是标准里要求买昂贵的检测设备,他肯定承受不起。”
陆宗坪皱起了眉头,这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老张家的情况他知道,去年桃子丰收,却因为品相稍差,被收购商压了一半的价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制定标准既要保证桃子的品质,又不能让果农们难以承受。他拍了拍罗爱桃的手,“爱桃,你的担心有道理。这也是我接下来要好好琢磨的。我得在保证品质的前提下,尽量让标准具有可操作性,多设计一些低成本、易上手的方法,让大家都能受益,而不是被标准难住。”
接下来的几天,陆宗坪开始四处收集资料。他翻出了自己珍藏的几十本农业书籍,从《果树栽培学》到《中药材在农业中的应用》,一本本仔细研读,做了满满几页笔记。他还托人从城里的图书馆借了最新的研究报告,了解国内外桃产业的发展现状和标准体系。遇到不懂的地方,他就标记出来,准备请教专家。
同时,他还联系了之前在农业研讨会上认识的省农科院的陈教授。陈教授一听他要牵头制定桃产业标准,十分支持,“宗坪,你的‘中医种桃’模式很有特色,把生态和品质结合起来,这正是现在产业发展的方向。制定标准不用追求高大全,关键是接地气,能解决实际问题。我下周有空,正好可以去你的桃园看看,咱们当面聊聊。”
专家的支持让陆宗坪更有底气了。他又组织村里的果农开了个座谈会,把制定标准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会上,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只要能让桃子卖个好价钱,再严的标准我都愿意学。” 也有人忧心忡忡:“我文化水平低,太复杂的标准我学不会啊。” 还有人问:“制定标准后,会不会有人来检查?不合格的桃子是不是就不能卖了?”
陆宗坪一一耐心解释,“大家放心,标准肯定是结合咱的种植实际制定的,我会把每个环节的要求都讲得明明白白,还会手把手教大家操作。检查不是为了罚款,是为了帮大家提升品质。至于不合格的桃子,咱们可以搞分级销售,品质好的卖高价,稍微差一点的可以做桃干、桃酱,保证大家有钱赚。” 他的话打消了不少人的顾虑,大家纷纷表示愿意配合。
在收集了各方意见后,陆宗坪开始着手起草标准草案。他坐在书桌前,对着一叠稿纸,绞尽脑汁。每写下一条规定,他都要反复思考,这对果农来说难不难,会不会影响桃子的产量和品质。就拿施肥来说,他既想规定禁用化肥,又要考虑到部分果农习惯了用化肥,一下子改变不过来,于是就想到了分阶段过渡的办法,先减少化肥用量,逐步替换成有机肥和草木灰等天然肥料。
罗爱桃则在一旁默默地支持他,给他端茶倒水,照顾孩子们,让他能专心工作。晚上陆宗坪写得晚了,她就煮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端过来,看着他吃完,再把桌上的稿纸整理好。有时候陆宗坪陷入沉思,半天写不出一个字,她也不打扰,只是坐在旁边缝衣服,陪着他。
随着草案的逐渐成型,陆宗坪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草案,更是一份责任。而罗爱桃始终对标准过严的问题忧心忡忡,她担心这会给果农们带来沉重的负担。那么,陆宗坪会如何回应罗爱桃的担忧?这份桃产业标准草案又能否顺利通过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集《罗爱桃担心标准太严,陆宗坪:“好品质才是长久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