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起,刀兵动。三日后,御苑东南角,癸时,星陨之地,速离!”
这行凭空出现在能量场中的警告,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云澈的心口。谣言中伤已如毒蔓缠绕,如今竟预示将有实质的“刀兵”之险?御花园东南角,正是她曾感应到星殒之兆的方位,癸时(晚九点)……那是宫门下钥后不久,巡逻间隙,正是行事之时!“速离”二字,更是透着不容置疑的急迫。这警告来自那神秘势力?他们为何屡次示警?是保护,还是引她入彀?
巨大的危机感让云澈几乎窒息。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胤禛!若真有险情,胤禛必然是目标!她必须确保孩子的绝对安全!
然而,“速离”二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她一个妃嫔,如何能带着皇子在深夜“离开”西配殿,更遑论“离开”御花园可能的险地?擅自行动,无异于授人以柄,自寻死路。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以正当理由,在癸时前后,让胤禛远离西配殿,甚至远离承乾宫,并加强防护。
心思电转间,一个计划迅速在脑中成形。她需要一个合情合理、不易被拒绝的借口。
次日,云澈以“四阿哥近日受谣言困扰,夜寐不安,臣妾忧心如焚”为由,亲自前往皇后宫中请安,并恳求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慈悲为怀。臣妾斗胆,想请娘娘恩准,后日傍晚,带四阿哥至坤宁宫佛堂,在佛祖前上一炷香,祈求平安,静心宁神。望娘娘垂怜。” 坤宁宫位于中轴线上,守卫森严,且是皇后正宫,远离御花园东南角,是理想的避险之所。选择“后日傍晚”,正是为了在癸时前将胤禛转移至安全地带。
皇后体弱,见云澈言辞恳切,又涉及皇子安康,且只是去佛堂上香这等小事,便应允了,还温言安抚了几句。第一步,成了!
回到西配殿,云澈立刻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对外,她只说是皇后恩典,准阿哥去佛堂祈福,为免冲撞,需斋戒静心一日。暗地里,她要做的事情却远不止于此。
首先,是胤禛的安全。她绝不能让孩子在转移途中或坤宁宫内有任何闪失。她连夜赶制了一件特殊的“贴身软甲”。用的材料是康熙赏赐的苏缎中最柔软的内衬,夹层里絮的不是棉花,而是她让铃铛儿悄悄找来的、经过反复捶打鞣制、极其坚韧却轻薄的丝绵和一层细密的、用特殊药水浸泡过、可防寻常利刃割刺的软鹿皮。她将其缝制成一件贴身的小马甲,穿在胤禛常服之内,外人绝难察觉。这已是她在有限条件下能想到的最好物理防护。
同时,她将“小无相障”的心法推演到极致,尝试将一丝极其精纯的守护能量封印在那枚白玉平安扣中,并将其缝在软甲心口的位置。她希望这双重防护,能在万一之时,为孩子争取一线生机。
其次,是安抚和引导胤禛。孩子敏感,突然要去坤宁宫,难免紧张。云澈没有告知真实危险,而是将其包装成一次“重要的任务”。
“禛儿,”她将胤禛抱到膝上,柔声道:“后天傍晚,娘娘要带你去皇后娘娘的佛堂,给佛祖上香。这是一件很庄严的事情,禛儿要乖乖的,不能吵闹。佛祖会保佑禛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让那些说禛儿不好的话都消失。”
胤禛仰着小脸,有些疑惑:“佛祖?是像画上那样,很大很亮的神仙吗?”
“是的,佛祖是最慈悲的神仙。禛儿只要心里想着平安健康,诚心诚意地拜一拜,就好了。”云澈尽量简化,“到时候,禛儿就穿着这件娘娘新做的小衣服,戴着平安扣,就像有小卫士保护一样,什么都不用怕。”
为了加深印象,云澈还“发明”了一个“祈愿星灯” 的游戏。她用薄如蝉翼的半透明油纸和细竹篾,扎了一个小小的、可以手提的灯笼骨架。然后,她让胤禛用她特制的、掺入了微量夜光矿石粉末的颜料,在油纸上画上简单的星星和祥云图案。
“禛儿看,这是我们的‘祈愿星灯’,”晚上,云澈在暗处点燃灯笼里的小蜡烛,柔和的光线透过胤禛画的图案,在墙上投下点点星光, “禛儿对着星光许愿,愿望就能随着光飞到天上,让佛祖听到哦。”
胤禛被这神奇的效果吸引了,兴奋地对着星灯许愿:“禛儿要娘娘平安,要自己壮壮的,不要生病……”
看着孩子虔诚的小模样,云澈心中酸涩又温暖。这盏小小的星灯,既是游戏,也是她无声的祈祷。
除了这些,云澈还反复通过“情景模拟”,强化胤禛在陌生环境下的行为规范:“到了佛堂,要跟着娘娘,不能乱跑;皇后娘娘问话,要慢慢回答;如果……如果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看到不认识的人靠近,要立刻拉住娘娘或者铃铛儿姑姑的手,记住吗?”
“禛儿记住了。”胤禛认真点头,虽然他不完全明白为什么,但对云澈的信任让他无条件服从。
就在云澈全力准备避险之时,宫中的谣言并未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有人将胤禛偶尔的安静内向曲解为“孤僻阴郁”,将他因早产而体质稍弱夸大为“病弱难扶”。这些恶语如同毒蛇,伺机而动。
然而,云澈此刻已无暇他顾。她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后日癸时”这个生死攸关的时间点上。她让铃铛儿和福安暗中留意御花园东南角近日有无异常动静,同时不动声色地调整西配殿的值守,确保后日傍晚她带胤禛离开后,殿内仍有可靠之人留守。
时间在极度紧张的氛围中流逝。终于到了计划中的日子。白天一切如常,云澈依旧带着胤禛认字、做操,尽量保持平静。傍晚时分,她亲自为胤禛换上那件特制软甲,检查了平安扣,再三叮嘱注意事项后,才带着铃铛儿和两名绝对心腹的保姆、太监,一行人朝着坤宁宫方向走去。
一路上,云澈的心弦绷得紧紧的,星辉感知提升到极致,密切关注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所幸,一路平安,顺利抵达坤宁宫。皇后派了身边的管事嬷嬷接待,引他们至偏殿佛堂。
佛堂内香烛缭绕,庄严肃穆。胤禛似乎被气氛感染,格外安静乖巧。云澈带着他,虔诚地上香叩拜。看着胤禛小小的、认真的背影,云澈在心中默默祈祷:“信女云澈,愿以一切代价,换此子平安顺遂,百邪不侵……”
整个过程平静无波,直到他们叩拜完毕,准备告辞离开时,一切都还是正常的。云澈心中稍安,看来坤宁宫确实是安全之所。
然而,就在他们走出佛堂,即将踏上回承乾宫的宫道时,异变陡生!
一名看似寻常、低头疾行的小太监,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脚下突然一个“踉跄”,手中端着的、盛满滚烫茶水的托盘,竟直直地朝着被保姆抱着的胤禛泼去!
事出突然,距离极近,眼看那滚烫的茶水就要淋到孩子身上!保姆吓得呆立当场!
“禛儿!”云澈魂飞魄散,几乎是本能地,将“小无相障”运转到极致,身形如电般侧移,同时伸手猛地将保姆和胤禛往自己身后一拉!
“哗啦!”滚烫的茶水大半泼在了云澈抬起格挡的手臂和衣袖上,瞬间传来一阵灼痛!剩余的溅落在地,冒着热气。
“娘娘!”铃铛儿和众人惊呼上前。
那“失手”的小太监吓得跪地磕头如捣蒜:“奴才该死!奴才脚下滑了!求娘娘恕罪!”
云澈强忍手臂剧痛,第一反应是紧紧抱住吓呆了的胤禛,急问:“禛儿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胤禛小脸煞白,显然受了惊吓,但被云澈护得严实,并未被烫到,只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娘!你的手……”
云澈确认孩子无恙,心中怒火滔天!这绝不是意外!时机、角度、目标,都太过精准!这就是警告中所说的“刀兵”吗?竟敢在坤宁宫附近动手!若非她反应快,若非那软甲可能挡了一下飞溅的水珠,后果不堪设想!
坤宁宫的管事嬷嬷闻讯赶来,见状也是大惊,一面斥责那小太监,一面连忙请云澈进殿处理伤势。云澈心知此事无法深究,只能强压怒火,以“意外”处置,草草包扎了烫伤(幸好冬日衣着厚,伤势不重),便匆匆带着受惊的胤禛返回承乾宫。
回到西配殿,安抚好哭累睡去的胤禛,云澈独坐灯下,看着自己包扎的手臂,心中寒意更盛。对方的嚣张和狠毒,超出了她的想象!这仅仅是开始吗?癸时未到,真正的危险是否还在御花园东南角等着她?这场针对他们母子的阴谋,究竟有多么庞大和疯狂?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窗棂上,再次传来了那夺命般的叩击声。这一次,声音急促得如同擂鼓!
云澈深吸一口气,悄然开窗。外面没有油纸包,只有一小截被烧焦了一角的、带着硝烟味的木炭,在地上滚了两下,停住了。炭块上,似乎用指甲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在月光下依稀可辨: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