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亲王福全的突然驾临,让西配殿本就凝重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云澈强压下因那三颗诡异石子而翻腾的心绪,整理仪容,恭迎这位权势煊赫的皇叔、康熙最信任的兄弟。
裕亲王并非孤身前来,身后跟着两名目光沉静、气息内敛的随从,看似寻常仆役,但云澈的星辉感知却捕捉到他们身上隐隐的血腥气与能量波动,绝非等闲之辈。他面色看似平和,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殿内陈设,最终落在被铃铛儿护在身后、有些怯生生行礼的胤禛身上。
“臣妾(奴才)给裕亲王请安。”云澈与胤禛一同行礼。
“懿妃娘娘、四阿哥请起。”裕亲王虚扶一下,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本王奉皇上之命,协理宫务,近日巡查各宫,见四阿哥气色康健,懿妃抚育有功,特来看望。”场面话滴水不漏。
“王爷过奖,臣妾愧不敢当。皆是皇上洪福、皇后娘娘并诸位娘娘照拂,臣妾不过尽本分而已。”云澈垂首应答,姿态谦卑至极。
裕亲王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胤禛,语气放缓了些:“四阿哥近日可好?皇上前日还问起,说阿哥乖巧懂事。”
胤禛有些紧张地攥着云澈的衣角,小声道:“回王叔,胤禛很好,谢皇阿玛、王叔挂心。”
裕亲王笑了笑,看似随意地走到榻边,拿起胤禛刚才在玩的那个“布老虎”玩偶,在手中掂了掂,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玩偶缝合的腹部位置。云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发现了?还是巧合?
“这布偶倒是精巧,”裕亲王淡淡道,“娘娘心思奇巧,连孩童玩物也如此别致。”这话听似夸奖,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意味。
云澈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爷谬赞。不过是些哄孩子的小玩意儿,上不得台面。臣妾闲来无事,胡乱缝制,让阿哥有个念想罢了。”她将意图归于母爱,淡化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别致”之处。
裕亲王未置可否,放下布偶,又看似随意地问了几句胤禛的饮食起居、启蒙进度,云澈皆谨慎作答,滴水不漏。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汹涌。云澈能感觉到,裕亲王的每一句话都在试探,试探她的底细,试探胤禛的虚实,更试探她与德妃倒台后遗留势力的关联。
最后,裕亲王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提道:“皇上仁孝,感念太皇太后抚育之恩,近日欲整理慈宁宫旧档遗物,以资纪念。听闻娘娘……娘家似与江宁织造曹家有些渊源?曹家乃皇上信重之臣,其母又曾为皇上乳母,家中或存有些许前朝旧闻轶事。若娘娘得闲,或可回忆一二,若有与宫中旧事相关者,可报与皇后娘娘知晓,也算全了皇上的一片孝心。”
云澈心中剧震!来了!果然牵扯到了她的出身和“佟”字关联的旧事!裕亲王此举,是以“整理慈宁宫旧档”为名,行调查之实!目标直指她云澈,以及可能与前朝秘辛(尤其是景阳宫佟佳太妃)的关联!李嬷嬷的警告言犹在耳!
她立刻露出惶恐之色,连忙道:“王爷明鉴!臣妾娘家早已败落,臣妾自幼长于江南,见识浅薄,于京中旧事知之甚少,恐有负圣望。且臣妾入宫日浅,唯知恪守宫规,尽心侍奉,实不敢妄议宫闱旧事。”她极力撇清关系,强调自己“不知”和“守规矩”。
裕亲王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她的伪装。片刻后,他才缓缓道:“娘娘不必过谦,本王也只是随口一提。皇上孝心感天,我等臣子自当尽力。娘娘既不知,便罢了。好生抚养四阿哥,便是大功一件。”说罢,便起身告辞。
送走裕亲王这尊大佛,云澈回到殿内,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这次试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直接和凶险!裕亲王亲自出马,借康熙之名,剑指她的出身背景!这说明,高层对她的怀疑和调查已经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那三颗石子……是否也与这调查有关?是警告?还是另一方势力想借此传递什么?
危机迫在眉睫!她必须尽快弄清楚那三颗石子的用途,并找到破局之法!
接下来的日子,云澈对外愈发低调,称病静养,谢绝一切不必要的往来。暗地里,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对那三颗黑白红石子的研究上。她发现,这三颗石子看似普通,但其蕴含的能量属性截然不同:黑石阴寒,似能吸纳气息;赤石灼热,充满活力;白石温润,有调和之效。当她尝试将一丝星辉之力分别注入三颗石子时,它们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共鸣,尤其是当三颗石子以特定角度和距离摆放时,会形成一个极其微弱却稳定的能量场,这个能量场似乎能轻微干扰他人的感知,并增强她自身的隐匿效果!
这难道是某种简易的阵法基石?云澈心中豁然开朗!这或许是那个神秘势力提供给她的、一种更隐蔽、更持久的自保手段!她开始尝试不同的摆放组合,记录能量场的变化,并小心翼翼地在自己寝殿内布设。效果虽远不如“小无相障”灵动,但胜在持久且不易察觉,可作为一道静态的防护屏障。
在研究石子的同时,云澈与胤禛的互动也因外界的压力而变得更加紧密和富有深意。她深知,裕亲王的关注意味着胤禛的处境也更加危险,必须尽快提升孩子的认知和应变能力。
她不再局限于识字和游戏,开始有意识地进行情景模拟和危机预演。她利用“情绪娃娃”和简单的道具,设计一些场景,如:“如果和嬷嬷走散了怎么办?”“如果遇到不认识的人给东西吃怎么办?”“如果突然听到很大的响声怎么办?”她用孩子能理解的语言,教胤禛最基本的应对原则:保持安静、寻找熟悉的人(娘娘、铃铛儿姑姑)、不轻易跟陌生人走、不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禛儿记住,任何时候,安全是最重要的。遇到不确定的事情,先别动,想一想,或者大声叫娘娘和姑姑,知道吗?”云澈反复强调。
胤禛似懂非懂,但认真点头:“禛儿记住了,找娘娘,不乱跑。”
此外,云澈还“发明”了一种“听声辨位”游戏。她让铃铛儿在不同方位轻轻摇动小铃铛,让胤禛闭眼(或蒙上眼)指出声音的方向。这既锻炼了他的听觉和方向感,也是一种潜在的避险训练。胤禛觉得这游戏很有趣,玩得很投入。
“娘娘,铃铛在那边!”胤禛准确地指向窗边。
“禛儿真棒!耳朵真灵!”云澈夸奖道,心中却暗叹,希望这些准备永远用不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云澈潜心研究石子阵法、努力加固西配殿防线之际,铃铛儿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宫中开始流传一些关于四阿哥胤禛“性情孤僻、体弱多病、难当大任”的谣言,甚至隐隐影射其生母德妃“德行有亏”,故而上天不佑其子!谣言恶毒,直指胤禛的根本!
云澈听闻,气得浑身发抖!这分明是想从根本上否定胤禛,断绝他未来的任何可能!是谁如此狠毒?宜妃?还是其他觊觎储位之人?
她看着正在认真摆弄“听声辨位”铃铛的胤禛,孩子纯净的小脸上满是专注,对即将降临的恶意一无所知。云澈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愤怒。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这个孩子!
正当她苦思如何应对这恶毒谣言时,一天夜里,她例行检查那三颗石子布置的能量场时,突然发现,在黑石与赤石能量交汇的中心点,地面上不知何时,竟然凭空显现出了一行用某种隐形药水书写、需在特定能量激发下才能看到的蝇头小字!
字迹潦草,内容却让她毛骨悚然:
“谣言起,刀兵动。三日后,御苑东南角,癸时,星陨之地,速离!”
谣言起,刀兵动?!三日后御苑东南角有危险?星陨之地?是指她曾感应到星殒之兆的那个方位吗?速离?是让她离开?还是让她带胤禛离开?这警告是真是假?是谁留下的?
云澈握着那颗微微发烫的白石,看着地上那行即将消散的字迹,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