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了马匹带来的机动优势并未持续太久,东北山林的特殊性便给了这支初来乍到的队伍一个下马威。骑兵侦察小组的派出,如同伸出了敏锐的触角,很快便触碰到了这片土地上盘根错节的危险网络。
这日晌午过后,队伍正沿着一条狭窄的河谷艰难向北推进。两侧山势陡峭,林木茂密,虽是白天,林荫下却光线晦暗,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寂静。
突然,河谷前方传来一阵急促而独特的马蹄声,不同于水生他们出发时的节奏,更像是慌乱的奔逃!紧接着,一声尖锐的竹哨声撕裂了山谷的寂静——是骑兵小组遭遇危险的紧急信号!
“全体警戒!准备战斗!”林锋的吼声瞬间响起,原本疲惫的队伍如同被鞭子抽中,立刻依托河谷中的巨石和树木,迅速组成防御阵型,枪口齐刷刷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河谷拐弯处,水生和另一名骑兵策马狂奔而回,两人伏在马背上,姿态狼狈。水生一边狂奔,一边回头开枪射击,试图阻滞追兵。他坐骑的臀侧,赫然插着一支仍在颤动的羽箭!
“是胡子!人很多!马快!”水生声嘶力竭地大吼,声音被风扯得破碎。
话音未落,拐角处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涌出二三十骑!来人穿着混杂的皮袄棉帽,大多戴着遮脸的匪帽或风镜,手中武器五花八门,马刀、步枪、甚至还有老式的火铳。他们发出各种怪异的唿哨和嚎叫,马术精湛,紧紧咬在水生二人身后,不断开火射击,子弹“啾啾”地打在河谷的石头和树干上。
典型的东北悍匪!其彪悍狂野的气势,远非之前遇到的散匪可比!
“开火!掩护他们回来!”林锋手中的驳壳枪率先打响,精准的点射将一个冲得最前、举着马刀哇哇大叫的土匪撂下马背。
队伍中的步枪也纷纷开火,虽然命中率不高,但突如其来的阻击火力还是让追兵势头一滞,冲锋的队形出现了些许混乱。
水生二人趁机拼命催动战马,连滚带爬地冲回了本阵,立刻有队员上前拉住受惊的马匹,将他们搀扶下来。
“怎么回事?”林锋一边开枪压制,一边急问。
“妈的!撞上大股绺子了!”水生喘着粗气,脸色发白,指着自己马臀上的箭,“我们刚翻过前面那个山梁,就撞见他们在山下屯子里……像是在收粮,人比这还多!我们想悄悄绕开,被他们的哨马发现了,追着我们就咬!箭法贼准!”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土匪们已经反应过来,并未被林锋他们的阻击吓退。他们显然经验丰富,迅速散开,利用马匹的机动性,沿着河谷两侧迂回,试图包抄!同时,几名枪法好的土匪躲在马后或石头后面,用精准的射击压制林锋等人的火力。
“哒哒哒!”土匪队伍中竟然还有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响了起来,子弹泼水般扫过来,压得队员们几乎抬不起头。
“机枪!他们有机枪!”有队员惊叫。
形势瞬间危急!队伍被压制在狭窄的河谷底,两侧都有土匪试图包抄,火力还被对方压制!
“不能让他们合围!”林锋眼中寒光一闪,瞬间做出决断,“水生!带你的人,集中手榴弹,给我敲掉那个机枪点!”
“ ‘夜莺’!找拿令旗或者喊话的,肯定是头目,打掉他!”
“其他人,三人一组,自由射击,专打马腿和人!”
命令下达,队伍如同精密的机器般开始运转。水生带着几个老兵,利用河谷地面的起伏,匍匐着向机枪火力点侧翼迂回。“夜莺”则像幽灵一样消失在一块巨石后,寻找着她的目标。
林锋自己则抄起一支步枪,冷静地瞄准一个正试图从右侧高坡冲下来的骑马土匪。
“砰!”枪响人落。
他的射击仿佛是一个信号,队员们开始有组织地反击。虽然枪械老旧,弹药匮乏,但经过林锋一路的训练和数次实战的淬炼,战士们打得越来越有章法,不再是慌乱地乱射。
几声爆炸响起,水生的手榴弹虽然没能直接摧毁机枪,但爆炸的硝烟和破片成功逼停了那挺嚣张的歪把子。
几乎同时,“夜莺”的枪也响了!
一个正在左翼挥舞着一面小三角旗、大声吆喝指挥的土匪头目,应声从马上栽了下去!
首领突然毙命,左翼的土匪攻势明显一滞,出现了混乱。
“好!”林锋大喝一声,“集中火力,打右翼!”
队伍的火力瞬间向右翼倾泻!虽然没能造成大量杀伤,但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让右翼的土匪也有些发懵,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
土匪终究是土匪,打顺风仗时气势如虹,一旦遭遇顽强抵抗,尤其是头目被打掉,配合出现脱节,士气立刻跌落。剩下的土匪见讨不到便宜,反而可能崩掉牙,发出一阵唿哨,纷纷调转马头,如同来时一样迅速,拖着伤亡的同伴,很快消失在山林之中。
河谷里,只剩下弥漫的硝烟、倒毙的马匹尸体和几具土匪的尸首。
战斗结束得很快,却异常激烈。
清点下来,己方又有三人负伤,多是流弹所伤,水生马匹的箭伤需要处理。土匪留下了五六具尸体和一些装备。
队员们喘着粗气,看着土匪消失的方向,心有余悸。这些东北“胡子”的凶悍和难缠,给他们上了深刻的一课。
林锋面色冷峻,检查着缴获的一把土匪马刀。刀身厚重,带着血腥味。
他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遭遇。在这片土地上,“胡子”如同跗骨之蛆,无处不在。而他们这支孤军深入的队伍,已然被盯上了。
前路,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