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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着焦黑的符纸残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方才她将“通幽引”拍在禁地石门上时,符纸刚触到石面便腾起青烟,眨眼间化为灰烬,连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激起来。

“怎么会……”她咬着下唇,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袖口的针脚,那是她昨日替墨羽补的,针脚歪歪扭扭,“明明残卷说通幽引能召灵识……难道这门的封印根本不是普通灵物?”

藏在梅树后的林远萧走出来时,青衫下摆沾了几片梅瓣。

他望着那扇纹丝不动的石门,喉结动了动:“小薇,你看门上的纹路。”他抬手指向门楣,月光下,浅金色的云纹正随着呼吸般的韵律明灭,“这不是石纹,是情念。玉瑶宗以情入道,最厉害的封印从来不用金石,只用人心。”

白若薇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忽然想起墨羽后颈那片与石碑同纹的胎记。

“所以……”她声音发颤,“要开这门,得用‘范例’的情?”

林远萧点头,袖中短刃的“忠”字硌得腕骨生疼。

他本是来阻止白若薇涉险的,此刻却听见自己说:“他在碑那边。我们得过去。”

白若薇的眼睛亮起来,发尾那撮卷毛跟着晃了晃:“双灵阵!我符阵,你引灵,说不定能震开这门!”她不等林远萧回应,已咬破指尖在掌心画符,鲜血滴在符纹上,腾起淡青色的烟,“上次在镜渊,我们用双灵阵破过雷火,这次应该也行!”

林远萧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伸手按住她画符的手。

“会反噬。”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上次被雷火烤焦的发尾还没长全。”

白若薇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血蹭在他腕间:“那又怎样?”她歪头笑,银铃在鬓边叮当作响,“总比他一个人在里面强。”

林远萧的呼吸滞了滞。

他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想起前日市集里,白若薇举着银铃说“防妖邪”时,眼睛亮得像星子。

他喉间的酸涩漫上来,将短刃压进袖底更深的位置——“忠”字再烫,也烫不过此刻掌心的温度。

“起阵。”他低喝一声,指尖结出引灵诀。

白若薇的符光与他的灵力撞在一起,在石门上炸开青白相间的光团。

石门震颤着发出闷响,门楣的云纹突然暴涨成金网,反震的灵力如利刃割过两人经脉。

白若薇踉跄着撞进林远萧怀里,发簪“叮”地掉在地上,而林远萧的唇角渗出血丝,却仍咬着牙不肯松手。

就在两人几乎力竭时,禁地深处传来轰然巨响。

墨羽猛地抬头。

他面前的黑曜石碑正从裂纹处迸出幽蓝光芒,那些困在“劫”字里的残魂突然疯狂涌动,顺着他的指尖往识海钻。

他听见一声叹息,跨越了三世的光阴,带着说不出的悲喜:“……你终于回来了。”

石碑的裂纹越来越大,有清冽的香气从石缝里渗出来,像极了灵瑶殿里的沉水香。

墨羽伸手去扶即将倾倒的石碑,指尖触到石面的刹那,后颈的胎记突然灼烧起来,与碑身的纹路完全重合。

他眼前闪过最后一幅画面:灵瑶殿深处,一座古老石像的左眼正在发光。

“灵瑶殿……”他喃喃自语,逆命之瞳的灼热感从眼底蔓延至后颈,“那里有什么?”

远处,白若薇和林远萧终于撞开了石门。

月光顺着门隙漏进来,照在墨羽仰起的脸上。

他望着两人染血的衣襟,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些被揭开的真相像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在灵瑶殿最深处,那座蒙着红绸的古老石像,正缓缓睁开左眼。

灵瑶殿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摇晃,将墨羽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站在那座蒙着红绸的石像前,后颈的胎记正与石像底座的暗纹重叠,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左眼的灼痛从眼眶直窜天灵盖。

逆命之瞳不受控地泛起金芒,眼前的石像忽然模糊了——

火焰。铺天盖地的火焰。

他看见赤衣仙子跪在焦土上,眼泪砸在烧熔的玉阶上,发出“滋滋”声响;看见锁链缠绕的青铜镜在虚空中崩裂,镜中倒影不是别人,正是此刻站在这里的自己,只不过额间多了道月牙形的银纹;还看见那个披着赤炎战铠的魔修,正握着半截染血的剑,剑尖抵着某位白发老者的咽喉,而老者的面容,竟与灵雪瑶有七分相似。

“咳——”墨羽踉跄着扶住石像底座,指节叩在红绸上,触感却不像绸缎,倒像是凝固的血痂。

他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那些画面里的情绪如潮水倒灌:悲怆、不甘、还有一丝极淡却灼人的欢喜,像暗夜里突然炸开的烟花,“镜奴……镜奴……”他喃喃重复着记忆里飘来的词,喉间发腥,“原来我不是第一次站在这里。”

石像的左眼仍泛着幽蓝微光,红绸下隐约透出刻痕,像是某种契约文。

墨羽颤抖着掀开半幅红绸,露出石像胸口的铭文——“镜魂锁情,劫尽则返”。

他的指尖刚触到“返”字,后颈的灼烧感骤然加剧,那些破碎的记忆突然串成线:他曾是这玉瑶宗最卑贱的镜奴,替历劫仙子承载七情;他曾在某个月圆夜撞破秘密,看见宗主将仙子的情魄投入青铜镜;他曾被赤炎魔修所救,却在逃离时被镜灵反噬,忘了所有……

“羽哥!”

远处传来白若薇的唤声,混着灵力震荡的嗡鸣。

墨羽猛地抬头,逆命之瞳的金芒骤敛。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退到石像背后,灵瑶殿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月光漏进来,照见门外的青砖地上,有两团摇摇晃晃的影子。

是白若薇和林远萧。

白若薇的左袖被烧出个大洞,露出臂上的灼痕;林远萧的嘴角还挂着血,却仍用身体护着她。

两人站在禁地外环的青铜门前,那门足有三人高,表面刻满纠缠的情劫符文,像无数条蛇在游动。

“这纹路……是《镜魂录》里记载的锁情阵!”白若薇踮脚摸向门楣,指尖刚碰到符文,门身便泛起红光,“若真本在门后,说不定能查到你被选为范例的原因!”

林远萧扯住她手腕,袖底的短刃硌得他生疼——那是他作为卧底的凭证,可此刻他只想把这破刃扔得远远的。

“九转破禁诀需要两人灵力同频,你伤成这样……”

“同频就同频。”白若薇反手扣住他掌心的血痕,“上次你替我挡雷火时,不也说‘同频’?”她歪头笑,鬓边的银铃被风撞响,“起阵吧,萧哥哥。”

林远萧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白若薇眼底的星子,突然想起前日她举着银铃说“防妖邪”时,也是这样亮得晃眼。

他闭了闭眼,将短刃压进袖底更深的位置,指尖结出引灵诀:“记住,我数到三就收力,反噬太……”

“一。”

白若薇的符纸已拍在门上,青金色的符光如游龙窜入纹路。

“二。”

林远萧的灵力紧随其后,与符光缠绕着撕开一道裂缝,门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三——”

两人的灵力在门心相撞,青铜门发出闷吼,那些蛇形符文突然活了,顺着他们的手臂往体内钻。

白若薇的银铃“当啷”坠地,她咬着唇不肯叫疼,可额角的汗已经滴进衣领;林远萧的短刃终于滑落,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白若薇泛白的指尖,将自己的灵力不要命地往她体内渡。

门内突然涌出一阵冷风,裹着沉水香的气息。

墨羽猛地攥紧石像上的红绸。

他分明在记忆里闻过这香——是那个月圆夜,他被镜灵反噬前,最后闻到的味道。

他望着门外正在力竭的两人,又望向石像胸口的“劫尽则返”,喉间的腥甜突然涌上来。

而在他看不见的门内,那面曾崩裂的青铜镜正浮在虚空里,镜面映出的,不是白若薇和林远萧,而是墨羽后颈的胎记,与镜背的纹路完全重合。

“咔——”

镜面上裂开蛛网状的细纹。

墨羽突然心头一震。

青铜门内的冷风裹着沉水香卷出来时,墨羽后颈的胎记正随着心跳突突作痛。

他望着白若薇染血的袖口和林远萧额角的冷汗,喉间那股腥甜突然化作一阵锐痛——逆命之瞳在记忆碎片里翻涌的最后一瞬,他终于看清了那扇青铜门的玄机。

“停下!”墨羽踉跄着撞开灵瑶殿的门,玄色衣摆扫过地上的银铃。

白若薇正攥着最后一张符纸,指尖被符火燎得发红;林远萧的短刃早不知落在哪里,此时正用掌心抵着她后腰渡灵力,两人额角的汗珠在月光下连成线。

听见喊声,白若薇的符纸“啪”地掉在青砖上,林远萧的灵力也跟着泄了大半,两人同时踉跄着扶住门框。

“羽哥?”白若薇的声音带着力竭后的轻颤,“我们试了所有破禁诀......这门怎么比藏经阁的锁魂阵还硬?”她踢了踢脚边烧剩的符灰,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我连师祖传的‘焚天符’都用了,按理说......”

“不是禁阵太强。”墨羽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目光死死钉在门楣右侧的暗纹上。

那里盘着两株缠枝莲,花瓣重叠处藏着两枚指甲盖大小的蝶形凸起,翅尖交叠成心型,“是你们用错了法子。”他伸手按在门楣上,指腹顺着纹路摩挲,“这门的枢机不在符文里,在......”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在情念里。”

林远萧眯起眼凑近看,指尖刚碰到蝶形凸起便被烫得缩回:“双蝶交颈......《玉瑶典》里说过,上古情阵需以’心契‘为引。

可我们又不是......“他突然噤声,耳尖在月光下泛起薄红。

白若薇却眼睛一亮,也不顾手上的灼痛,直接握住林远萧还在发颤的手:“萧哥哥,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在桃林,我用‘同心符’引动你的木灵根?”她的掌心还残留着符火的余温,“那时候我们灵力同频,连风都跟着转了个弯。”

林远萧望着交握的手,袖底原本硌着他的短刃此刻倒像块温玉。

他想起前日替她挡雷火时,也是这样被她攥着手,明明疼得几乎要昏过去,可她掌心的温度却比灵泉还烫。“你确定?”他声音发哑,“这禁阵反噬......”

“试试又不会少块肉!”白若薇踮脚用额头抵住他的,“上次我数三,这次换你数。”

林远萧喉结滚动两下,终究还是闭了闭眼。

两人的灵力从相触的掌心漫开,白若薇的符火是暖金色的,裹着桃香;林远萧的木灵是青碧色的,带着晨露味。

两种灵力在双蝶机关处缠绕,像两尾游鱼撞进同一片水潭——蝶翼突然泛起幽蓝光芒,青铜门发出“嗡”的轻鸣,门内沉水香的气息陡然浓烈。

“成了?”白若薇惊喜地抬头,却见墨羽的脸色比月光还白。

他望着门内浮起的青铜镜,镜面上的裂痕正随着机关开启缓缓延伸,而镜中倒影不是他们三人,竟是灵瑶殿里那座石像的左眼——此刻那只眼睛正泛着与蝶翼相同的幽蓝,像有活物在里面游动。

“快退!”墨羽突然拽住两人的后领往旁一扑。

三人身后,青铜镜“轰”地炸开,碎成千万片银芒。

白若薇的银铃被碎片擦过,“当啷”一声滚进草丛;林远萧的衣袖被划开道口子,露出底下未愈的旧伤;墨羽的左脸被擦出道血痕,逆命之瞳却在剧痛中看清了镜中最后一缕残光——那是玉清婉的背影,月白广袖里握着半枚玉钥,与双蝶机关严丝合缝。

“宗主......”墨羽摸着脸上的血,喃喃出声。

白若薇和林远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看见满地镜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羽哥,你看见什么了?”白若薇蹲下身捡银铃,发梢扫过一片镜渣,“这镜子......怎么和灵瑶殿的石像长得那么像?”

林远萧捡起块镜背残片,背面刻着行小字:“劫尽镜碎,情归尘心”。

他用袖口擦去灰尘,突然僵住——那字迹与《凡俗百态图录》卷末的批注如出一辙,而那图录,此刻正躺在尘心阁的密室里,封皮上还压着宗主的朱印。

“可能......”墨羽望着石像所在的灵瑶殿方向,后颈的胎记又开始发烫,“和我的过去有关。”他弯腰捡起块镜渣,指尖被割破,血珠滴在镜面上,竟像滴进了水里,“我好像......见过这镜子。”

白若薇突然拽住他的手腕:“你手在抖!

走,去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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