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那沉寂万古的“守望者”遗迹,渡虚星槎再次没入无垠虚空。槎内,水泽道君并未立刻远遁,而是寻了一处相对稳定的陨星带边缘,布下隐匿阵法,开始全力消化此番所得。
两枚“法则之器”的碎片置于身前,虽光芒内敛,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道韵流转,与他自身的水之大道隐隐共鸣。那来自上古“守望者”的残破意念,虽信息零散,却如同拼图般,将他过往的诸多见闻与猜测串联起来。
“织机”并非源头,而是“窃贼”与“篡改者”……这意味着,在“织机”之上,或许还存在更初始的、被其窃取或篡改的“本源法则”?而“归寂者”,又是一个新的、需要警惕的存在。
他尝试以神念沟通两枚碎片,更为清晰地感应着其他碎片散落的方位。脑海中浮现出一幅模糊的星图,数个光点在遥远的不同方向微微闪烁,其中最为清晰的一处,指向一个名为“星火之域”的坐标。根据碎片传递的信息,那里似乎是上古时期,“守望者”们引导、庇护星海初生文明的一处重要据点,或许保留着更多关于“法则之器”与对抗“织机”的传承。
“星火之域……”水泽道君记下这个坐标,将其与紫微星鉴、金罡传承核等信息相互印证。星火之域在现今星图中已无明确记载,位于一片极为偏远的未探索区域,此行注定漫长且吉凶未卜。
他看了一眼正在入定炼气的林枫。此子心性坚韧,是个可造之材,但这趟旅程危机四伏,带上他,是机遇,更是巨大的风险。
沉吟片刻,水泽道君有了决断。他分出一缕神念,裹挟着部分关于水之大道“流动”、“渗透”、“净化”的基础真意,以及一篇名为《源水养身诀》的温和炼体法门,印入林枫识海。
“此法可助你夯实根基,强健体魄。未来路途艰险,需自身有立命之本。”
林枫从入定中惊醒,感受到脑海中多出的玄奥信息,连忙拜谢:“多谢师尊赐法!弟子定勤修不辍,绝不拖累师尊!”
水泽道君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收起碎片,撤去阵法,操控星槎,朝着“星火之域”的方向,开始了漫长的星际跃迁。
时光在虚空穿梭中悄然流逝。林枫依照新得的法门刻苦修行,进境虽依旧缓慢,但根基却愈发扎实,对水灵之气的感应与操控也娴熟了不少。水泽道君则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推演,整合自身所学,尝试将“净化”、“归流”、“归墟”等真意与那“法则之器”碎片中蕴含的、更为古老本源的秩序力量相结合。
期间,他们也并非一帆风顺。曾误入一片狂暴的离子风暴带,星槎护罩几近破碎,全靠水泽道君引动磅礴水元力,化作万丈波澜,强行稳住槎身,方才脱险。也曾遭遇一小股游荡的、形态如同阴影水母、能吞噬神识的“虚空魇兽”,水泽道君以蕴含“归墟”真意的水箭将其尽数剿灭,让林枫再次见识到师尊深不可测的手段。
这一日,星槎正在进行一次超长距离的虚空跳跃,四周景象光怪陆离,时空仿佛被压缩成了彩色的流光隧道。突然,水泽道君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几乎同时,整个渡虚星槎剧烈一震,仿佛撞上了什么无形壁垒,硬生生从跃迁状态中被逼停!
舷窗外,不再是扭曲的流光,而是一片绝对的、连星光都被吞噬的**漆黑**!这黑暗并非虚无,而是某种具有实体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终结意味的存在!
“戒备!”水泽道君低喝一声,周身道韵勃发,瞬间将林枫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如剑,扫视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林枫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天敌般的大恐怖攫住了他的心神,连体内灵力的运转都几乎停滞。
就在这时,那无边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缓缓向两侧分开。一艘通体漆黑、线条狰狞、仿佛由凝固的阴影打造而成的**梭形舰船**,无声无息地滑行而出。这舰船没有任何舷窗、甲板或是能量波动,就像是一块切割完美的黑暗本身,其存在,便是在否定周围的一切光与生机。
一股冰冷、淡漠、视万物为刍狗的意志,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锁定了渡虚星槎。
“检测到……高优先级‘变数’波动……以及……禁忌造物碎片反应……”
“执行……清理协议……”
一段毫无感情波动、如同金石摩擦般的意念信息,直接响彻在水泽道君与林枫的脑海。
随着这意念落下,那黑色梭形舰船的舰首,一点极致的、仿佛能湮灭灵魂的惨白光芒开始凝聚!
水泽道君瞳孔骤缩!这股力量气息,与他之前遭遇的“织机”污染截然不同!没有扭曲,没有疯狂,只有最纯粹、最彻底的**抹除**与**终结**!这难道就是……“守望者”意念中提到的“归寂者”?!
来不及细想,那点惨白光芒已膨胀到极致,化作一道无声无息、却令周围虚空都为之扭曲塌陷的光柱,朝着渡虚星槎轰然射来!
这一击,超越了元婴层次的范畴,其蕴含的“归寂”法则,仿佛能直接将存在本身从宇宙中抹去!
“哼!”
水泽道君冷哼一声,面对这恐怖一击,他并未选择硬撼,而是双手虚抱,体内元婴光华大放,磅礴的水之大道道韵与怀中两枚碎片的力量被他强行引动、融合!
“万化归流,溯本追源!”
他身前虚空,一个深邃无比、仿佛连接着万物起源与终结之地的**幽暗漩涡**骤然出现!漩涡之中,不再是单纯的水,而是呈现出混沌未开、阴阳未分的原始景象!
那足以湮灭星辰的惨白光柱,轰入幽暗漩涡之中,竟如同泥牛入海,未能激起半分涟漪!所有的毁灭性能量,都在触及漩涡的刹那,被那蕴含着一丝“法则之器”本源的混沌之力**分解、同化、归流**,化为了最原始的能量粒子!
以流溯源,以纳化寂!
这便是水泽道君初步融合自身大道与碎片力量,领悟出的新手段!
黑色梭形舰船似乎停滞了一瞬,那冰冷的意志中首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似乎是……意外?
但它并未罢手,舰身两侧,更多的惨白炮口开始凝聚光芒。
水泽道君眼神冰寒,他知道,不能被动防御。他心念一动,那幽暗漩涡猛然扩张,反向朝着黑色舰船笼罩而去!同时,他并指如剑,一道凝聚了“归墟”真意与碎片力量的幽暗剑光,后发先至,撕裂虚空,直斩那梭形舰船的核心!
“滋啦——!”
幽暗剑光斩在舰船那仿佛绝对黑暗的外壳上,竟爆发出刺耳的、如同空间本身被撕裂的声响!舰船外壳被斩开一道细微的裂痕,一丝丝混乱的、非生非死的诡异气息从裂痕中逸散出来。
那冰冷的意志首次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怒意。
“威胁等级提升……启动……深度归寂程序……”
整个黑色舰船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其表面的黑暗变得愈发深邃,仿佛要化作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
水泽道君面色凝重,正欲全力应对,却忽然神色一动,感应到远处虚空传来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
下一刻,一道璀璨夺目、蕴含着煌煌正气与破邪之意的金色剑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自遥远星域横跨而至,带着无匹的锋锐与决绝,狠狠斩向那正要发动终极一击的黑色梭形舰船!
“孽障!安敢在此逞凶!”
一声清越而充满威严的冷喝,如同惊雷,炸响在虚空之中!
金色剑光与黑色舰船轰然碰撞!
耀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