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么告诉你别太过分了!”赤毫真君的怒吼几乎要震碎传讯玉符,他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你要的那些见鬼的材料,我费尽心思,折腾了一年多,像做贼一样给你凑齐了!现在你轻飘飘一句,就要在任何人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一天之内把方圆万里的灵气抽干?!你当我是天道法则本身吗?!”
“对呀。”林玄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让人火大的懒散,“你们天上大陆不是号称修士如云,底蕴深厚吗?多调点人手过来,同时布阵,同时启动,不就行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浑话?!”赤毫真君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方圆万里!一天抽干!光是调集足够数量的高阶阵法师和维持阵眼的修士,赶路过去都不止一天!如此规模的能量异动,你当其他势力的侦测阵法是摆设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天上大陆要发动灭世战争了!我们先不谈能不能做到,光是人员的秘密调动,阵法的协同布置,这些现实问题你怎么解决?!你说的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其实嘛。”林玄的语气稍微正经了一点,“干了这事,跟直接对深洋文明宣战也差不多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赤毫真君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异常,怒火稍抑,沉声问道。
“嗯,怎么跟你解释呢……”林玄斟酌着用词,“根据我这边多方验证的情报来看,深洋文明的背后,实际上还隐藏着另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甚至可能是当年仙俗联邦成立乃至后来分裂的幕后推手。而他们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只有一个——窃取我们这个世界的灵气。”
玉符另一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赤毫真君逐渐加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几成把握?”
“嗯,以我目前掌握的情报线索,以及实际勘测到的数据来看。”林玄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七八成把握。我仔细探查过这片区域的灵气分布,发现整个广阔地城的灵气浓度,都比外界正常水平低了极其细微的一点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沙漏,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泄漏。当这里的灵气漏下去之后,周边区域的灵气会自然流动过来补充,形成动态平衡,难以察觉。而据我所知,像这样的沙漏,在我们这个世界里,至少还有几十个。”
又是令人压抑的沉默。这个信息的冲击力太大了。
良久,赤毫真君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决断:“给我点时间准备。我需要重新评估风险,调整方案。但我必须提前告诉你,即便我竭尽全力,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按你的要求,在一天内完成且完全隐秘。这种动作……实在太大了,牵扯太多。”
不久之后。
天上大陆此番动作堪称石破天惊。他们以“天上大陆即将坠落”这种匪夷所思的理由,紧急召回了所有化神期及以上的修士,同时再次在市场上释放出大规模收购聚灵阵材料的消息。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直接把其他各大势力都打懵了,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质疑和骂声。
“妈的!又特么是那批聚灵阵材料的利好消息!天上大陆这帮人是穷疯了吗?不对,穷疯了也没有逮着几种材料往死里薅羊毛的啊!”
这几乎是所有知情高层对天上大陆的一致评价。过去一年多,天上大陆反复利用相关消息操纵市场,早已将信誉透支殆尽,他们放出的消息现在几乎没人敢轻易相信。
然而,金融市场就是这么无奈。散户基数庞大,韭菜一茬接一茬,总有人会被消息面牵动。尽管将信将疑,相关材料的价格还是在恐慌和投机情绪的推动下,再次应声上涨。
在一片混乱和质疑声中,赤毫真君找到了林玄。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圆滑或怒气,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般的郑重。
“林玄,人,我以这种近乎自毁信誉的方式给你调来了。我几乎是把天上大陆千百年来积累的信誉放在地上摩擦,连脸面和海量的利益都完全舍弃不要了,来赌你所说的真相!”
他紧紧盯着林玄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确切的保障?一个能让我,让天上大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能安心的保障?”
林玄闻言,脸上瞬间浮现出极度痛苦和悲愤的神色,他甚至夸张地以袖掩面:
“保障?!你还要什么保障?!我唯一的徒弟!灵小小!我已经把她安排在了阵法最中心,最关键,也极有可能是最危险的位置!一旦启动阵法,若有任何不测,她将是第一个遭遇灭顶之灾的人!她是我唯一的传人,是我视如己出的孩子!我把她的性命都押上去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这难道还不是最大的诚意和保障吗?!”
他这番声情并茂的哭诉,将一个师父被迫牺牲爱徒的无奈与决绝演绎得淋漓尽致,反倒将了赤毫真君一军,仿佛再追问下去,就是不近人情,逼人太甚了。
“你那个徒弟,灵小小,你满打满算收入门下也才两年左右吧?”赤毫真君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林玄的表演。
“你居然偷偷调查我!”林玄立刻换上一种惊讶表情,试图转移话题。
“我调查你?”赤毫真君差点气笑,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你出世以来,扬名立万到现在,总共也才两年多时间!这需要特意调查吗?稍微留意一下近况的都知道!”
他摆了摆手,显然不打算再跟林玄在这一点上纠缠,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警告:“算了,我不跟你废话那么多。事已至此,就按你的计划开始。但是,林玄,你给我听好了。”
赤毫真君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如果,等阵法启动,折腾出这么大动静之后,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哼哼,那后果,你应该清楚。”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已经开始按命令调动,集结的天上大陆精英修士们,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今天这里只有我赤毫一个人,我或许还能跟你插科打诨,事后一笑置之。但如今,我调动的是天上大陆的核心力量,就在离我们根基不远的地方进行如此冒险的行动……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是最终一无所获,甚至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林玄心中猛地一凛。
坏了……玩脱了。
光顾着套取情报和推动计划,却忽略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和后续影响。赤毫真君这是把整个天上大陆的部分信誉和力量都绑上了他的战车!自己之前凭着实力和光脚不怕穿鞋的心态,确实有些有恃无恐。
但现在仔细一想……万一,自己的推测有误呢?万一那通道根本不存在,或者启动阵法后什么异状都没引发呢?
那就不只是丢脸的问题了。赤毫真君无法向天上大陆内部交代,而自己……虽然不惧赤毫真君个人,但若真惹怒了整个天上大陆,被这么多高手,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围堵问责……
林玄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真没把握能一次性对付这么多修士全身而退!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悄然浮上心头。这次,似乎真的玩得有点大了。
应该能……师债徒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