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又震了一下。
这次楚星河没躲，他盯着那玩意儿在背包里来回撞，像里面有只苍蝇在撞玻璃。他伸手掏出来，瓶身冰凉，但掌心却像被火燎过一样发烫。
“这破水是不是成精了？”他嘀咕着，刚想往地上一扔试试会不会炸，泉眼中央突然“砰”地一声炸开一团数据光点。
不是泡沫，不是触手，是碎得像被砸了八百遍的显示屏残渣，噼里啪啦从水里喷出来，散了一地。
紧接着，那些粉色章鱼头一个接一个从水底翻上来，表情扭曲，像是正在经历什么不可描述的痛觉直播。
“欧皇大人……救……”带头那个刚张嘴，脑袋就“啵”地一声炸了，化作一堆乱码碎片，像过年放的彩纸屑一样飘在空中。
其他人也没撑住，一个个接连爆开，触手、亮片、荧光棒全炸成了数据渣，连泡泡机都炸出了一串二进制代码，在半空闪了几秒才消失。
萧雪瞳从浮冰上跳下来，算盘已经在手里噼啪打起来：“不对劲，这些数据波动频率跟系统底层日志一样，但他们根本没权限接触这种层级的东西。”
墨轻歌站在楚星河侧后方，匕首已经出鞘一半，眼神死死盯着泉眼：“它们不是被杀的，是被格式化的。”
楚星河没动，他低头看着满地的数据碎片，忽然笑了：“你们说，要是我把这些破烂拼起来，能不能拼出个‘真相’来？”
话音刚落，他抬起手，往那一堆乱码里一抓。
奇迹发生了。
碎片自己飞了过来，像铁屑遇到磁铁，哗啦啦全贴在他掌心，自动排列组合，最后定格成一段三秒的小动画。
画面里，一群玩家围在灵酒泉边，笑着喝下泉水。下一秒，他们身体开始变透明，皮肤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最后整个人“嗖”地一下被抽成一道光流，钻进了泉眼里。
旁边跳出一行字：【生命能量转化率87%，下一批收割周期：48小时后启动】
视频播完，数据碎片“啪”地全碎了，变成灰烬飘走。
现场安静得能听见敖昭昭尾巴烧焦的声音——哦，她不在。
“所以咱们喝的不是泉水，是人命？”楚星河把瓶子塞回背包，语气轻松得像在吐槽游戏bug，“难怪那么爽，原来是别人的人生经验包。”
萧雪瞳脸色变了。她低头看自己的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后停在一个数字上。
“-10”。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累计寿命损耗：10年】
她手指一抖，算盘“咔”地裂了一道缝。
“我什么时候喝过这玩意？”她声音有点发干，“就刚才取样时沾了点边……这就十年？”
墨轻歌冷笑一声，抽出匕首举到眼前。
刀刃上原本泛着冷光，现在却渗出一层黑雾，像是从金属内部冒出来的。她手腕一转，黑雾凝成一条细线，直直指向泉眼深处。
“不止你。”她说，“我也喝了。那天在副本补状态，顺手灌了一口。系统提示说恢复体力，结果……它是在标记我。”
楚星河道：“所以现在咱们三个，两个十年，一个未知，全是待收割名单上的VIp客户？”
没人接话。
风刮过来，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烧糊的电路板混着糖精。
楚星河忽然抬手，把瓶子又掏出来晃了晃。
红痕还在手腕上，隐隐发烫。瓶子感应到什么，瓶口闪过一丝微光。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
不是普通的金色任务提示，是血红色的警告框，边框还在跳动，像心脏一样。
【检测到非法生命循环行为】
【原任务「获取灵酒」升级为「摧毁生命循环装置」】
【目标位置：泉眼正下方300米】
【防护机制：五重能量链】
【奖励：未定义】
【失败惩罚：永久注销账号】
文字消失后，坐标自动加载进地图，一个红点静静悬浮在泉眼正下方。
萧雪瞳咬牙：“系统怎么会主动升级任务？它不是一直装死吗？”
“因为它怕了。”楚星河收起瓶子，嘴角翘了下，“我们发现了不能发现的东西。它再不给条活路，下一秒可能就得面对全服玩家集体退游。”
墨轻歌把匕首插回腰间，黑雾还没散尽：“可它连奖励都不敢写，说明摧毁装置的后果，连系统自己都控制不了。”
“管他呢。”楚星河活动了下手腕，“反正我已经死了八百回了，多注销一次也不差。”
他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泉眼边缘。水面平静，看不出底下藏着什么恐怖机器。
萧雪瞳追上来：“你干嘛？”
“看看呗。”他蹲下，伸手去碰水面，“说不定底下还有个客服热线，我可以投诉一下这游戏太肝。”
手刚碰到水，整片泉眼猛地一颤。
不是震动，是整个空间像被人按了暂停又继续播放，画面卡了一帧。
楚星河的手穿过了水面，却没有湿。
他的指尖触到了某种金属结构，冰冷，光滑，布满规则纹路。
“还真有门。”他收回手，甩了甩，“还是指纹解锁的那种。”
萧雪瞳瞪大眼：“你能摸到？我们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我运气好啊。”他站起来拍拍裤子，“别人需要钥匙，我只需要把手伸对地方。”
墨轻歌眯起眼：“你确定那不是陷阱？”
“不确定。”楚星河咧嘴一笑，“但我知道，如果我不碰，下一秒就会有十个Npc跳出来跟我说‘少年，你已触发隐藏剧情’。”
他再次伸手。
这一次，整条手臂都没入水中。
水面依旧平静，但他袖子已经开始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
萧雪瞳一把抓住他肩膀：“你疯了！系统连奖励都不敢写，你还敢往下探？”
“所以我才更要下去。”楚星河回头看她，眼神难得认真，“你们知道为什么克苏鲁分会会集体爆炸吗？不是因为他们惹了谁，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
他顿了顿：“而我现在，正站在这条线的边上。”
墨轻歌沉默几秒，忽然拔出匕首，一刀扎进他旁边的冰地。
黑雾顺着刀身蔓延，形成一个简易的锚点标记。
“如果你三分钟内没上来，我就把你拖回来。”她说，“不管你是欧皇还是天选之子，死了就是死了。”
楚星河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整条胳膊完全沉入水中。
下一秒，他的身体也开始下沉，像是被水下的东西缓缓吸进去。
萧雪瞳死死攥着他肩膀的衣服，指节发白。
水面没有波纹，没有气泡，只有楚星河一点点消失。
头、脖子、肩膀……
就在他下巴即将没入的瞬间，背包里的瓶子突然剧烈震动。
一道微光从瓶口射出，照在水面上。
水面终于有了反应。
一圈涟漪荡开，映出底下三百米处的景象——
巨大的环形机械，由无数人形轮廓连接而成，像齿轮一样缓慢旋转。每转一圈，就有新的光流从泉眼四周注入，汇入中心一根通天管道。
管道上方，悬浮着三个名字。
其中一个，正在闪烁。
那是楚星河的游戏Id。
而另外两个空位，已经开始浮现模糊的轮廓。
萧雪瞳的算盘“啪”地一声，彻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