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阳站在原地,剑尖垂地。
血还在往下滴,一滴一滴砸在碎石上。
他没去擦脸上的血,也没管右臂传来的撕裂感。
那股劲还在体内翻腾,像烧红的铁条插进骨头缝里。
但他还能动。
金霸天靠在墙上,半边身子陷进塌陷的地面。
刚才那一击震得他五脏移位,手臂还在发麻。
他想站起来,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嘴里全是血腥味,呼吸一次,胸口就抽一下疼。
黑袍人倒在地上,右手断了,符纸烧成灰烬。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左手刚碰到腰间的毒囊,就被一道剑气削断指尖。
他闷哼一声,滚向角落。
苏牧阳迈步。
一步落下,地面裂开一道缝。
再一步,脚底传来震动。
他知道他们还没死心。
这种人,不到咽气那一刻都不会认输。
金霸天突然抬手,掌心泛起黑光。
不是攻击,是自爆前兆。
他要把丹田里的残余真气引爆,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拉一个垫背。
苏牧阳早有准备。
他反手挥剑,一道剑气直射而出,精准打中金霸天小腹丹田位置。
“砰”地一声闷响,黑光瞬间熄灭。
金霸天张嘴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抽搐了一下,瘫在地上。
这一招叫“封脉截气”,杨过教他的老把式。
专治各种想玩命的疯子。
苏牧阳走过去,一脚踩住金霸天肩膀,把他整个人压进地底。
碎石堆满他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充血的眼睛。
“别动。”苏牧阳说,“再动一下,我就把你钉在这儿当柱子。”
金霸天没说话。
眼神凶狠,但不敢动了。
另一边,黑袍人悄悄抬起左手,指尖凝聚一点幽绿光芒。
他在拼最后一道禁术印诀,只要完成三成,就能引动地底毒阵爆发。
到时候整个山腹都会塌,毒雾弥漫百里。
苏牧阳眼角一跳。
他早就察觉到那点微弱的气息波动。
他转身,重剑横扫。
一道细长剑气飞出,快得看不见轨迹。
“啪”地一声,黑袍人手指应声而断,绿色光点还没成型就被斩灭。
黑袍人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苏牧阳已跃至他身后,剑柄狠狠砸下。
“咚!”
一声闷响,黑袍人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苏牧阳落地,喘了口气。
这一跳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他用剑撑住身体,站稳。
现在,两个敌人都废了。
一个被封住内劲,半身埋土;一个断手昏厥,邪功中断。
再翻不了身。
他拖着重剑走到中央,环视四周。
石殿破败不堪,墙壁崩裂,地面塌陷,到处都是战斗留下的痕迹。
火把早已熄灭,只剩几缕青烟从砖缝里冒出。
他抬起剑,剑尖缓缓划过地面。
石头被硬生生切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三尺长的刻痕出现在眼前——
“邪不胜正”四个字,一笔一划,清晰可见。
写完最后一个笔画,他松开手。
剑刃插入地面,支撑着他摇晃的身体。
这场仗打了太久。
从最初被追杀,到设局反制,再到一次次生死对决。
他被人围攻过,中毒过,差点死在坑道里。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金霸天躺在地上,忽然笑了。
笑声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你以为……这就完了?”
他盯着苏牧阳,“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
苏牧阳低头看他。
“我不需要知道。”
“我只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杀人、炼毒、操控百姓,还想炸山放毒雾。”
“这些事,够判十次死刑。”
金霸天嘴角抽动。
“可笑……你自以为是英雄……其实只是棋子。”
苏牧阳冷笑。
“那你呢?也是棋子?”
“被人复活,被人灌记忆,被人推出来当炮灰。”
“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记不清吧?”
金霸天瞳孔一缩。
苏牧阳继续说:“前世你输给杨过,这辈子又输给我。”
“你还觉得自己能赢?”
“你不恨命运吗?不恨那个让你重生又抛弃你的主子吗?”
金霸天脸色变了。
嘴唇颤抖,似乎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苏牧阳不再看他。
他知道这种话只能戳一时痛处,救不了人,也改不了命。
但他要说。
因为有些人,临死前值得听一句真相。
他转头看向黑袍人。
那人还昏着,脸上沾满灰尘和血迹。
袖子里掉出一块黑色玉牌,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
苏牧阳走过去,捡起玉牌。
入手冰凉,带着一股腐臭味。
他捏碎它,碎片化作黑灰飘散。
这东西不能留。
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召唤阵的钥匙。
做完这些,他回到原地,拔出重剑。
剑刃缺口更多了,边缘卷曲,布满血污。
他拿袖子擦了擦,没全干净,但也够用了。
外面没有动静。
风从洞口吹进来,带着一丝冷意。
他站着没动。
不是不想走,是现在还不能走。
他得确认这里真的安全。
确认没人再爬起来偷袭。
确认这场混乱彻底终结。
他靠着剑,闭眼调息。
体内经脉像被刀割过,每吸一口气都疼。
但他强行压住不适,一点点引导残存真气流转周身。
过了很久,他睁开眼。
目光落在金霸天身上。
“你说的‘我们’,还有多少人活着?”
金霸天不答。
闭上眼睛装死。
苏牧阳也不急。
他蹲下来,把剑尖抵在他脖子上。
“我可以现在就走。”
“也可以留下来,陪你聊到天亮。”
“选一个。”
金霸天睁开眼,眼神阴沉。
“杀了我吧。”
苏牧阳摇头。
“你不配。”
“我要你活着,看着自己的计划怎么被一点点拆光。”
“看着那些被你控制的人怎么重新站起来。”
“我要你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失败。”
金霸天咬牙。
拳头攥紧,却又无力松开。
苏牧阳站起身。
风吹动他破碎的衣角。
他抬头看向上方洞顶,那里有一道裂缝,透进些许天光。
天快亮了。
他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报信、清剿残党、解救被困百姓。
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但现在,他只想多站一会儿。
站在这片废墟中央,看着这两个曾搅动江湖风云的男人倒在脚下。
他们强大过,疯狂过,不可一世过。
而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颤抖不止,全是伤口和干涸的血。
但这双手,终究把剑举到了最后。
远处传来一声鸟鸣。
清脆,短暂。
像是新一天的开始。
苏牧阳深吸一口气,准备迈步。
就在这时,地底传来轻微震动。
他立刻警觉。
低头看脚下的地面。
石板缝隙中,一丝极淡的绿光一闪而过。
他皱眉。
弯腰伸手摸向裂缝。
指尖触到一股温热的湿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
他猛地抬头,望向黑袍人掉落玉牌的位置。
那里,原本已被踩平的灰烬,正在缓缓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