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修整部队后,偷偷命令部队以后应付战斗。
“都给我听好了!”野田平武站在残部面前,左臂的绷带还渗着血,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从今天起,松仁那老东西再让咱们冲锋,都给我悠着点!能躲就躲,能拖就拖,谁敢拼命,我先崩了他!”
队列里的日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吭声。三天前的炮击太吓人了,炮弹落在自己人堆里的闷响、战友的惨叫声,还有松仁武夫那副事不关己的嘴脸,像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现在野田发了话,他们反倒松了口气——谁也不想再当炮灰。
“少佐,那要是松仁问起来……”一个军曹犹豫着开口,他怕松仁借机报复。
野田平武冷笑一声,摸出腰间的酒瓶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问起来就说伤还没好!身子虚!实在不行……就装病!我就不信他能把咱们都毙了!”
他这话正说到士兵们心坎里。装病谁不会?头疼、肚子疼、伤口发炎……总能找出理由。军曹带头应了声“哈伊”,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心照不宣的默契。
野田看着眼前这群蔫头耷脑的士兵,心里又恨又无奈。恨松仁的阴狠,也恨自己落到这般田地,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这种法子保命。他挥挥手:“都散了吧,好好‘养伤’,别给我出岔子!”
士兵们如蒙大赦,三三两两地散开,回营房的路上,都在偷偷议论怎么装病才像真的。有人说要往额头上抹锅底灰假装发烧,有人说要故意淋雨弄场风寒,还有人琢磨着找军医开假条——那军医是野田的老乡,早就被他打点好了。
另一边,松仁武夫正对着地图摩拳擦掌。三天时间,他的部队休整完毕,炮兵也重新校准了炮位,满脑子都是拿下光复寨立功赎罪的念头。他压根没把野田的残部放在眼里,只当他们是些可有可无的炮灰。
“通知野田,”松仁对参谋下令,“明天拂晓,让他的人打先锋,我带主力随后跟进!这次必须拿下光复寨!”
参谋犹豫了一下:“中佐,野田的人……怕是靠不住吧?”
“靠不住也得靠!”松仁武夫眼一瞪,“他要是敢抗命,我就以通敌罪把他绑了!到时候别说官复原职,能不能保住脑袋都难说!”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松仁武夫就带着主力部队在据点门口集合,等着野田的人出发。可左等右等,别说人影,连个动静都没有。
“八嘎!野田呢?”松仁武夫烦躁地踱着步,指挥刀在手里转得飞快。
参谋小跑着回来,脸色古怪:“中佐……野田少佐说……他的人大多染了风寒,还有的伤口发炎,实在……实在走不动……”
“染了风寒?伤口发炎?”松仁武夫气得差点把指挥刀扔出去,“前天我还看见他们在营房里喝酒猜拳!一群废物!给我把野田叫来!”
野田平武慢悠悠地来了,穿着件宽松的和服,脸色“苍白”,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老远就开始咳嗽:“咳咳……松仁中佐……实在对不住……弟兄们都病了……咳咳……我这胳膊也疼得厉害……实在没法冲锋啊……”
松仁盯着他看了半晌,野田的“病”装得有模有样,额头上确实有些虚汗,可那眼神里的狡黠骗不了人。他心里清楚,这是野田故意抗命。
“野田!你敢耍我?”松仁武夫的声音像淬了冰,“你知道抗命的下场!”
“中佐息怒啊……”野田捂着胸口,咳嗽得更厉害了,“我哪敢耍您啊……不信您去营房看看,弟兄们躺了一地,有的还在发烧呢……军医说,是上次炮击受惊,又淋了雨,才染了病……咳咳……”
松仁武夫哪会信他的鬼话,可野田把“病”摆到了明面上,他还真不能硬逼。总不能把一群“病人”押去冲锋吧?传出去,联队部又该说他虐待部下了。
“好!好得很!”松仁武夫指着野田,气得手都抖了,“你不冲锋是吧?行!我自己去!到时候立了功,你可别后悔!”
“不敢不敢……”野田低着头,嘴角却偷偷勾起一抹笑,“祝中佐旗开得胜……咳咳……我就不送了……”
松仁武夫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对自己的部队下令:“全体都有!目标光复寨!冲锋!”
“冲啊!”日军士兵们喊着口号,朝着光复寨的方向冲去。松仁武夫骑着马,跟在队伍后面,心里憋着一股火——他非要打个漂亮仗,让野田看看,离了他,自己照样能成事!
光复寨里,曹兴国和严英豪早就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日军的动静。
“老曹,你看,鬼子就来了这么点人,野田的队伍没动!”严英豪指着冲锋的日军,眼睛一亮,“那老小子果然没跟来!”
曹兴国点点头,眼神锐利:“野田在跟松仁较劲,这是好事。但松仁亲自带队,肯定来势汹汹,不能大意。通知下去,按原计划行事,先让他们尝尝地雷的滋味!”
“得嘞!”严英豪兴冲冲地去传达命令了。
松仁武夫的队伍冲得正猛,突然听见“轰隆”几声巨响,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踩中了地雷,瞬间被炸飞。
“有地雷!”日军顿时乱了阵脚,纷纷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冲。
“八嘎!给我冲过去!”松仁武夫在后面大喊,用指挥刀指着前方,“难道你们想让支那人看笑话吗?”
日军士兵们硬着头皮往前冲,可地雷一颗接一颗地炸响,惨叫声此起彼伏,冲锋的势头顿时被遏制住了。
松仁武夫气得哇哇叫,又命令炮兵开炮。可光复寨的工事修得隐蔽,炮弹大多落在空地上,没造成多大损失。
“中佐!这样不行啊!”参谋跑过来,脸色发白,“支那人的火力很猛,还有地雷阵,再冲下去,伤亡会更大!”
松仁武夫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心里也开始发慌。他原以为拿下光复寨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会这么棘手。更让他憋屈的是,野田的人此刻说不定正在据点里看他的笑话!
“给我继续冲!”松仁武夫红了眼,“谁先冲上去,赏银元五十块!”
重赏之下,果然有几个亡命之徒嗷嗷叫着往前冲,可刚冲到半山腰,就被寨墙上的机枪扫倒了。八路军的枪法又准又狠,日军根本靠近不了寨墙。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松仁的部队死伤惨重,却连光复寨的边都没摸到。士兵们的士气越来越低,冲得越来越慢,最后干脆趴在地上,不敢再动了。
松仁武夫看着眼前的僵局,又想起野田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知道,这次又失败了。
“撤!”松仁武夫咬着牙下令,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日军士兵们如蒙大赦,拖着伤员,狼狈地往回跑。光复寨的枪声渐渐停了,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血迹,证明着这场徒劳的冲锋。
回到据点,松仁武夫一进门就看到野田平武“病恹恹”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身边还放着个酒壶。
“松仁中佐回来了?”野田抬起头,故意揉了揉眼睛,“怎么样?拿下光复寨了吗?”
松仁武夫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样子,气得差点吐血,可又发作不得——自己打了败仗,哪还有脸说别人。他冷哼一声,转身进了指挥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野田平武看着他的背影,嘿嘿直笑,端起酒壶抿了一口:“想让我当炮灰?没门!”
他身边的军曹也笑着说:“少佐,您这招真高!松仁吃了败仗,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野田得意地笑了,可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知道,这样内斗下去,别说立功赎罪,恐怕青石镇据点迟早要完。可他恨松仁入骨,实在做不到跟他同心协力。
指挥部里,松仁武夫把自己关在屋里,砸碎了不少东西。参谋小心翼翼地劝道:“中佐,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找联队部求援?”
“求援?”松仁武夫猛地转身,眼睛通红,“你想让全联队都知道我连个小小的光复寨都拿不下来?还被野田耍得团团转?我丢不起这个人!”
他烦躁地踱着步,突然停住:“我就不信离了野田我不行!明天……明天我亲自带突击队,从后山摸上去!我就不信拿不下曹兴国的脑袋!”
参谋吓了一跳:“中佐,后山太危险了,都是悬崖峭壁……”
“危险也得去!”松仁武夫打断他,眼神里透着一股疯狂,“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光复寨里,曹兴国和严英豪正在清点战利品。这次战斗缴获了不少步枪和子弹,战士们个个喜气洋洋。
“老曹,松仁吃了这么大的亏,估计得消停几天了吧?”严英豪擦着缴获的三八式步枪,笑得合不拢嘴。
曹兴国摇摇头:“未必。松仁是个偏执的人,越输越想赢。我担心他会搞偷袭。通知后山的哨兵,加倍警惕,千万别大意。”
“放心吧,早就安排好了!”严英豪拍着胸脯,“别说人了,就是一只兔子想溜上来,也得先问问咱们的枪口答应不答应!”
夜色渐深,青石镇据点和光复寨都安静了下来,可两边的人心里都清楚,这场较量还远远没结束。松仁武夫的疯狂,野田平武的怠战,还有八路军的警惕,让青石镇周边的空气里,始终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野田平武躺在炕上,喝着酒,脑子里却在琢磨松仁明天会用什么招。他觉得松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真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来人,”野田喊了一声,“去给我盯着松仁的部队,有什么动静,立刻报告!”
“哈伊!”
而松仁武夫正在指挥部里挑选突击队队员,个个都是身强力壮、枪法准的老兵。他给每个人都发了银元,许诺拿下光复寨后重重有赏。
“明天凌晨,咱们从后山摸上去,给支那人来个措手不及!”松仁武夫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着狠光,“谁要是敢退缩,军法处置!”
“哈伊!”突击队队员们齐声应道,眼里却透着一丝不安——谁也不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中佐,都准备好了。”参谋低声说。
松仁武夫点点头,走到窗边,望着光复寨的方向,咬牙切齿:“曹兴国,野田,你们都给我等着!明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据点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像一个个跳动的鬼火,预示着明天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你说,松仁明天真的会来偷袭吗?”一个哨兵小声问身边的战友。
战友紧了紧手里的步枪,望着漆黑的后山:“不知道。但不管他来不来,咱们都得睁大眼睛盯着。这世道,小心点总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