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离那包金色泡面只剩一寸。他的腿麻得厉害，像是蹲太久的后遗症，又像是身体在拒绝站起来。铁皮猪趴在地上没动，獠牙上的蓝光弱了，像快没电的灯泡。饭桶站在原地，肚子鼓鼓的，嘴里还含着那个烧了一半的泡面盒。
空气忽然变了。
不是温度，也不是风。是一种味道——泡面油包炸开时的那种香，混着一点点焦糊味。这味道太熟了，熟到他猛地抬头。
泡面猴从猴群中走出来。
它走路一瘸一拐，左耳缺角的地方渗出银色的血丝，尾椎骨上插着一块菱形晶片，闪着不规则的光。那是系统崩解时飞出去的核心碎片之一。没人发现它什么时候被选中，也没人知道它藏了多久。
江无涯喉咙发紧，“你……什么时候……”
他想往前冲，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泡面猴没理他，径直走向悬浮在空中的系统核心。所有其他的泡面猴全都低下头，连平时最爱抢食的那只黄毛也乖乖闭嘴。
江无涯终于明白。
早在它第一次用鼻子拱出超市废墟下的五连包方便面时，系统就记下了它的名字。它不是战力最强的灵契兽，但它找东西的本事，早就满了。它是第一个被解锁的侦查型灵契兽，也是唯一一只靠贿赂丧尸换情报的猴子。它的任务从来不是打架，而是“找到最后的答案”。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饭桶突然动了。它冲上前，用鼻子狠狠撞向泡面猴，发出低吼。那声音不像平时讨食，也不像战斗警告，更像一种阻止。你不该去，它在说，不该是你。
泡面猴回头看了它一眼。
那一眼很平静，像吃完最后一口面汤时的样子。它抬起爪子，轻轻拍了下饭桶的鼻子，动作轻得像在蹭零食。
然后它转头，一把抓过那团悬浮的系统核心，张嘴就吞。
动作干脆利落，就像以前吞下整桶红烧牛肉面那样熟练。吞进去的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金光暴涨，眼眶里浮现出蓝色的数据流，像是被什么东西重新写入了程序。
饭桶再次上前，鼻尖轻轻顶了下它的背。这是它们之间的告别方式。平时谁找到了好货，都会这样碰一下，表示“兄弟，干得漂亮”。
泡面猴尾巴一甩，一个普通的泡面调料包掉在地上。
下一秒，它爆炸了。
不是那种震耳欲聋的炸，也没有火光四溅。它的身体化成一片温暖的光，像傍晚的夕阳洒在屋顶上，照着一群猴子分食泡面的记忆。光芒散开时，空中传来一句机械音：
“资源收集完成。”
江无涯扑过去，只捡到了那个调料包。它沾了点灰，边角有点破，但还能看出是老款红烧牛肉面的包装。他手指发抖，慢慢把它展开。
背面有一行字，是用极细的笔写的：「07-09-26-p-m-h」。
这不是密码，也不是编码。是日期，加三个字母。p.m.h——泡面猴。
他跪坐在地上，把调料包按在胸口。那里还在跳，跳得有点疼。
“你说你要吃遍末世所有口味……”他声音哑得不像话，“这才吃了十七种。”
饭桶走过来，用鼻子轻轻推了他一下。力气不大，跟以前蹭他裤兜要零食一样。江无涯没动，也没抬头。他知道它在提醒自己别傻坐着，可他现在只想多坐一会儿。
头顶的光点还在变大。
那颗小得像像素点的光，已经不再只是闪烁。它开始扩散，一圈圈往外延展，像是某种程序正在重启。金色泡面依旧悬浮在符文中心，一动不动，但周围的空气有了轻微的震动感。
江无涯低头看着手里的调料包。
这玩意儿以后得交给陈卫生。那小子能用纸鹤拼地图，说不定也能破译这串数字。但现在不行，他还不能动。他得等，等这地方给点反应，等系统说下一句话。
饭桶站在他旁边，獠牙上的纹路一闪一闪。它没叫，也没走，就守着。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包金色泡面忽然轻轻晃了一下。
江无涯立刻抬头。
泡面在转，速度不快，但越来越稳。金光扫过地面的量子符文，激起一层涟漪。数据流开始往回收，不是乱飘，是一股股整齐地流向核心位置。
空气又变了。
这次是压力。不是物理上的压，是那种熟悉的、系统要动手前的感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饭桶低吼了一声，鼻子贴地，像是准备冲锋。
江无涯慢慢把手伸向腰间。
螺丝刀还在。刀柄上有道新划痕，是刚才撬门时留的。他握紧它，指节发白。
头顶的光点变得更亮了。
像开机时的第一个信号。
江无涯盯着它，没眨眼。
饭桶的獠牙蓝光骤然增强。
螺丝刀的金属头开始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