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在废料场“指点江山”、引爆全宗门舆论的同时,远在客院区域的清岚宗少主谢遇安,正临窗而立,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白色玉符。
这玉符并非传讯之用,而是他无聊时炼制的小玩意儿,能模糊感应到特定范围内的……情绪剧烈波动,尤其是与他自身因果纠缠极深之人的情绪。
此刻,玉符正散发着柔和而持续的白光,微微发热,传递过来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混合体——有扬眉吐气的畅快,有甩脱包袱的轻松,有怒怼傻逼的爽利,还有一丝“搞事了搞事了”的唯恐天下不乱。
谢遇安感受着玉符传来的情绪,脑海中几乎能勾勒出那个画面:她一定像只终于挣脱了绳索的小兽,一边龇着牙对曾经的“主人”耀武扬威,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去哪里撒欢。
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住了其中翻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
三百年了。
他看着她懵懵懂懂,被那残破的“系统”误导,一头扎进对玄霄的痴恋中,像只被蒙住眼睛拉磨的驴,围着那虚假的“胡萝卜”转了整整三百年。
他看着她一次次付出,一次次受伤,却依旧执迷不悟,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渐渐染上卑微和疲惫。
他不能直接插手,天道因果的反噬非同小可,他只能在她偶尔遇到生死危机时,不着痕迹地帮她化解,在她气运衰败到极点时,悄悄为她续上一线生机。
等待,成了他这三百年来唯一的主题。
而现在……
那残破的“姻缘印”碎片终于能量耗尽,自行崩解了。
她醒了。
以一种如此激烈、如此……别开生面的方式,醒了。
想到她当着玄霄的面撕毁婚书,想到她骂玄霄“连狗都不如”,想到她居然自己喊出“第一舔狗罢工”……
谢遇安的肩膀开始微微抖动。
他抬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试图掩饰那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不能笑,不能笑。
现在笑出声,显得太不厚道了,有损他温润如玉的君子形象。
虽然……他真的很想给她的精彩表现鼓掌,甚至想给她递个扩音法器,让她的“罢工宣言”传得更远些。
“咳。”他轻咳一声,强行将笑意压下去,但眼底的愉悦却如同碎了的光,藏都藏不住。
他想起之前在废料场,她警惕地看着他,像只竖起浑身尖刺的小刺猬,却又因为他说破了她想剪头发而露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真是……可爱得紧。
比那三百年里,那个只会望着玄霄背影、眼神空洞的她,生动了何止千万倍。
他的妙妙,本该如此。
鲜活,明亮,带着点小狡猾,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而不是一尊失去自我的望夫石。
谢遇安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玉符,感受着另一端传来的、属于林妙妙的“嚣张”气焰,心中一片柔软。
他知道,前路未必平坦。
玄霄不会轻易放手,那个“A货”虽然情感模块有问题,但偏执和占有欲可不缺。宗门内的流言蜚语也不会立刻停止。
她修为倒退,气运衰败,需要从头开始。
还有那隐藏在暗处的、关于上古天道和姻缘印的谜团……
但是,没关系。
她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剩下的路,他陪她走。
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了。
谢遇安收起玉符,走到窗边,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院落和山峦,看到那个正在废料堆里挥汗如雨、却眼神明亮的女子。
他的嘴角,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缓缓勾起了一抹清浅却真实无比的笑意。
那笑意,如同春风吹化了冰湖,温柔得能将人溺毙其中。
“做得真好。”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宠溺。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清岚宗弟子特有的、带着点八卦兴奋的传音:
“少主!少主!青云宗出大事了!那个林妙妙她……”
谢遇安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恢复成那副温润平和、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转身时,眼底那抹尚未完全散去的笑意,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儿,终究还是泄露了他此刻极佳的心情。
他整理了一下衣袖,步履从容地向外走去。
嗯,是时候,再去“偶遇”一下那位刚刚完成“罢工壮举”、正需要有人捧场的……妙妙姑娘了。
至于嘴角那点压不下去的弧度?
谢公子表示:藏不住?那就不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