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方散,萧凛连朝服都未及更换,便步履生风地径直赶往未央宫。
初冬的寒气被厚重的宫门隔绝在外,殿内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雪中春杏的清香。
踏入内殿,只见慕卿璃正慵懒地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执一柄白玉勺,小口小口地喝着盏中的燕窝牛乳。
听得脚步声,她连眼皮都未抬,只是软绵绵地哼了一声,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娇嗔:
“想必陛下今日,已然在安嫔妹妹那儿尝了‘新鲜’滋味,未央宫粗茶淡饭,便不敢再预备陛下的早膳了。”
萧凛闻言,非但不恼,眼底反而漾开层层笑意。
他挥手屏退左右侍从,偌大殿内顷刻间只余二人。
他径直走到榻边坐下,手臂极为熟稔地环上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稍稍用力,便将温香软玉揽了个满怀。
“朕一进殿便闻着酸味儿了,”
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云锦般的发丝;
“这未央宫今日是打翻了醋坛子?酸味儿藏都藏不住了。”
感受到怀中人儿象征性的轻微挣扎,他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又满是宠溺:
“好卿卿,朕一下朝便眼巴巴地赶来,连堆积如山的奏章都推后了,你便行行好,赏我一口吃的可好?”
慕卿璃被他搂着,挣了挣,没挣脱,便由他去了,只是故意板着小脸,用银匙搅动着碗里的粥,哼道:
“陛下惯会哄人,安嫔妹妹宫里的点心可是御膳房一绝,陛下岂会饿着?”
“点心再绝,也绝不过未央宫的一碗清粥。”
萧凛见她嘟着唇的娇俏模样,心头软得一塌糊涂,语气愈发温柔缱绻;
“何况,朕的胃口,早被一只叫慕卿璃的小狐狸养刁了,旁人宫里的,皆是俗物,难以下咽。”
他说着,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银匙,舀了一勺粥,仔细吹温了,递到她唇边,
“来,先让朕喂饱了这只醋坛子打翻的小狐狸,朕才方能好好享用早膳。”
慕卿璃嘴上虽那般说着,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她岂会不知,萧凛昨夜断不可能与那安嫔有丝毫逾矩。
若他真对安嫔存了那份心思,又何须等到今时今日?
更何况,前夜萧凛才亲眼撞破安嫔与北夷三皇子耶律宏在梅林深处的苟且之事。
如今留着她性命,不过是行那放长线钓大鱼之策,要借她这根藤蔓,摸清她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罢了。
这些算计,萧凛从未瞒她。
她心下澄澈,自然也明白,此刻萧凛这般作态,巴巴地跑来讨食卖乖,不过是惯常的伎俩;
他最爱瞧她为此拈酸吃醋的模样,仿佛能从她一丝一毫的酸意里,反复印证自己在她心中那无可撼动的分量;
所以这男人呀,哪怕是身为帝王,也仍旧是有幼稚可笑的一面。
念及此,慕卿璃心底软了几分,又带了些许无奈的纵容。
既然他需要这等“证据”来填补那点帝王家罕有的不安全感,那她便投其所好,将这醋意演得再逼真几分又何妨?
这点无伤大雅、甚至堪称情趣的“情绪价值”,她自是愿意慷慨予他的。
在萧凛半哄半劝地喂了几口温热香甜的牛乳粥后,慕卿璃便轻轻推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已饱。
萧凛放下玉碗,目光却如灼灼星火,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脸上,嗓音低沉了几分:
“卿卿,当真……吃饱了?”
慕卿璃未察觉他话中深意,只随意颔首:
“自然饱了,陛下快些用膳吧。”
萧凛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慢条斯理道:
“好,既然卿卿饱了,那便轮到孤……用膳了。”
慕卿璃下意识瞥向桌上几样精致小点,虽样样俱在,每样她都只尝过一口,但也都只剩下了一口。
将这等残羹冷炙呈给帝王,于礼不合。
她未央宫的小厨房素来备着萧凛的早膳,今日是她特意吩咐了不必呈上;
本想小小“刁难”他一番。
此刻见他提及用膳,她正欲扬声传唤宫人,却冷不防被萧凛一把拦腰抱起;
整个人瞬间悬空,被他稳稳托在怀中,径直朝着内殿暖阁走去。
“呀!”
慕卿璃惊得低呼一声,纤手下意识地攥紧他胸前的龙纹刺绣,脸颊绯红,又羞又恼地轻捶他肩膀;
“陛下!青天白日的,这是做什么……”
萧凛低头看她慌乱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浓,气定神闲地迈步前行:
“自然是……用朕的早膳。”
慕卿璃先是一怔,随即对上他深邃眸中毫不掩饰的炽热;
瞬间明白了他所谓的“早膳”究竟意指何物——竟是她自己!
她又气又羞,无处发泄,索性低头一口咬在他结实的肩头,隔着朝服都能感到紧绷的肌肉。
萧凛被她这小猫似的反击惹得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抱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
步伐未有丝毫紊乱,反而低笑道:
“卿卿若尚未食饱,朕……随时奉陪。”
慕卿璃这回是真动了气。
任凭他有多少不得已的苦衷,一想到他方才还躺在安嫔的床榻上……
周身或许还沾染着那女人的脂粉香气,此刻竟又要来碰她……
她心底便涌上一阵难以抑制的膈应。
她素来是有些洁癖的,尤其在男女之事上。
萧凛却不管不顾,将挣扎不休的人儿轻轻放在柔软的锦被间;
随即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全然不顾那些落在胸口的、小猫挠痒似的拳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充盈的全是她帐中独有的清冷梅香。
仿佛借此便能涤净方才在翊坤宫沾染的靡靡之气,脸上不由露出真切而满足的惬意。
可这神情看在慕卿璃眼里,更是火上浇油。
她气得想立刻将他踹下床去,念头一起,玉足便已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朝他蹬去……
“萧凛!不许上我的床榻……你脏!”
以萧凛的身手,本可轻易避开这一击。
然而今日,他却像是不闪不避,恰恰让那飞来的一脚,不偏不倚地命中了他双腿之间的要害之处!
“呃——!”
萧凛顿时闷哼一声,瞬间松开了环着她的手,高大的身躯痛苦地蜷缩起来,翻滚到床榻另一角;
弓成了虾米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