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沈知微意犹未尽地放下千里眼,转头看向萧景珩,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殿下,就这么看着他们狼狈逃窜,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咱们要不要再给他们添把火?”
萧景珩看着她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模样,唇角微勾:“哦?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沈知微凑近他,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萧景珩听着,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最终化为一声低笑:“促狭!不过……甚合我意。”
与此同时,萨珊商队营地内已是一片哀鸿。阿尔丹脸色铁青,看着东倒西歪、呻吟不止的护卫和伙计,气得几乎咬碎银牙。
如果到现在他都不明白,那他脑子真是被驴踢了,这分明是被人摆了一道!
沈知微!还有她背后的萧景珩!他们早就识破了幻梦萝的伎俩,将计就计,反过来狠狠坑了他一把。
“查,给我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阿尔丹低吼,声音因愤怒而沙哑。
哈桑管事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苦着脸道:“阿尔丹,现在不是查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我们这样……这样……如何能上路?而且,闹出这么大动静,北疆官府很快就会被引来。”
阿尔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哈桑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他当机立断:“能动的,立刻收拾必要物品,轻装简行,分批撤离,实在动不了的……暂时留下,稍后再派人接应。” 这无疑是弃车保帅,但他已别无选择。
就在商队残存人手勉强集结,准备灰溜溜撤离时,一队穿着北疆巡防营服饰的官兵,“恰好”巡逻至此。
带队的小队长骑着高头大马,看着眼前这臭气熏天、混乱不堪的场面,夸张地捂住了鼻子,眉头紧锁:“哟,这是怎么回事?尔等在此聚集,扰扰攘攘,成何体统?!”
阿尔丹心中叫苦不迭,硬着头皮上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军爷恕罪,我等是西域萨珊商队,正准备启程离开北疆。只是部分伙计不慎吃坏了东西,突发急症,这才惊扰了军爷。”
“吃坏了东西?”那小队长一脸“怀疑”,目光在那些面色蜡黄、捂着肚子的伙计身上扫过,又瞥见不远处苍蝇环绕的货箱,语气严肃道,“看这情形,恐怕不是简单的吃坏东西吧?莫非是……时疫?!”
“时疫”二字一出,不仅阿尔丹和哈桑脸色煞白,连那些巡防营士兵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面露警惕。
“军爷明鉴,绝不是时疫,绝不是啊!”阿尔丹慌忙摆手,冷汗都下来了,“只是普通的腹泻而已。”
小队长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是不是时疫,你说了不算,为保北疆安宁,防止疫病扩散,尔等现在一律不得离开。需得经过医官查验,确认无误后方可放行。”
他一挥手,“来人,将此地封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
阿尔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被北疆官兵以“疑似时疫”的名义扣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且后患无穷。
隐藏在不远处树林里的沈知微,通过千里眼看到阿尔丹那副快要吐血的表情,乐得直跺脚,肆无忌惮的笑出声:“殿下你看,他气得脸都憋紫了,真解气啊。”
萧景珩眼中也满是笑意,低声道:“这下,他们算是彻底‘名声在外’了。”
接下来的半天,对于萨珊商队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他们被“隔离”在营地内,周围有“如临大敌”的巡防营士兵看守,偶尔有路过的好奇百姓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西域来的商队,染了时疫!”
“哎呦喂,那可不能靠近,你看那些当兵的都捂着鼻子呢!”
“真是造孽哦,大老远跑来,得了这病……”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流言蜚语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四周。
更让阿尔丹崩溃的是,北疆官府的“医官”迟迟不来,反而来了几个戴着面巾、拿着石灰粉的杂役,开始在营地周围煞有介事地撒石灰“消毒”,那阵仗,像是坐实了他们“身染恶疾”的嫌疑。
直到日头偏西,一位慢悠悠的老年医官才姗姗来迟,隔着老远给几个症状最重的伙计“望”了望,便捻着胡须对那小队长道:“观其气色,听其呻吟,确似饮食不洁所致之霍乱吐泻,虽非时疫,但亦具传染之嫌,需静养数日,不可移动。”
霍乱吐泻!还具传染性!
阿尔丹听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知道,这绝对是萧景珩和沈知微的又一记狠招,这是要让他们彻底臭名远扬,寸步难行!
最终,在阿尔丹几乎要跪下求情的姿态下,那小队长才“勉为其难”地同意,允许他们商队中“症状轻微”的、包括阿尔丹和哈桑在内的少数几人,在签署了一份“保证书”后,灰头土脸地先行离开。
而大部分伙计和所有货物,则被强行扣留“观察”。
当阿尔丹和哈桑等寥寥数人,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那片令人窒息的营地时,仿佛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隐隐嘲笑声和那挥之不去的、混合着巴豆与石灰的古怪气味。
这一次,他们不仅被狠狠耍了一把,损失惨重,更是颜面扫地,成了北疆的一个大笑话。
远处山坡上,沈知微看着那几道狼狈远去的背影,满意地拍了拍手:“搞定,这下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打北疆的主意。”
萧景珩揽住她的肩膀,笑道:“经此一役,萨珊商会短期内怕是难以在北疆立足了。微微,你这连环计,可谓杀人诛心。”
沈知微靠在他身侧,得意地扬起小脸:“那是自然,对付坏人,就要用点非常手段。不过殿下,我猜那个阿尔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他背后肯定还有人。”
“嗯。”萧景珩目光投向远方,眼神深邃,“放心,杨健已经派人跟上去了。这条线,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现在……”他低头看她,语气变得轻快,“不知沈老板可否赏光,与我共进晚餐,庆祝今日大获全胜?”
“准了!”沈知微笑嘻嘻地应道,“不过,可别再点大盘鸡了,我现在一闻到那股味儿,就想起阿尔丹那张绿脸……”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笑声随风飘散,充满了胜利后的轻松与愉悦,而属于他们的故事,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