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悄然漫过生活的堤岸。
高泰明和白光莹终究还是离开了精英市,这座承载了太多混乱与实验的城市,对他们而言已失去了观察的意义。
他们乘坐私人飞机,开始了漫无目的的环球之旅,追寻着世界各个角落最绚烂的极光、最壮丽的日出、最纯净的雪顶阳光。
白光莹坐在舷窗边,看着下方流转的云海和大陆,偶尔会指挥飞行员改变航向,只为捕捉某一瞬特别动人的光影。
高泰明则继承了家里过半的产业,处理着越发庞大的商业帝国,将财富的触角伸向更隐秘的领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忘却胸腔里那颗沉重跳动的心脏。
白霜趴在机舱柔软的地毯上,已然是一头威风凛凛的巨狼,只有在看向白光莹和高泰明时,淡粉色的眼眸中才会流露出驯顺。
精英市似乎真的平静了下来。
曼多拉无法集齐六把钥匙,打开通往人类世界的大门,大规模的入侵成了泡影。
偶尔有几只不成气候的暗影兽穿过薄弱的空间裂隙,一道锐利的金光闪过,便已化为飞灰。
辛灵仙子曾不甘心地多次尝试联系白光莹和金离瞳。
传递给白光莹的讯息如同石沉大海,光仙子甚至懒得听完她的慷慨陈词,直接将其当作背景噪音过滤。
而试图沟通金离瞳的仙力,则如同撞上了一堵布满尖刺的金属墙壁,不仅被狠狠弹回,更会引来一道沿着链接逆向袭来的恐怖剑气,震得辛灵灵魂颤抖,娃娃店里的家具咯吱作响。
即便她抛出“你的爱人还活着,如今落在了曼多拉手里”这样的诱饵,金离瞳的回应也只有透过无尽虚空传来的、更加冰冷的杀意。
对他而言,逝去的早已湮灭,任何以亡者为名的算计,都是对“现在”的亵渎。
在一次次徒劳的尝试和反噬后,辛灵终于彻底绝望。
她取回了菲灵体内那片支撑其存在的、属于自己的灵魂碎片。
失去了灵魂碎片的菲灵,在齐娜撕心裂肺的哭喊中,再次变回了没有生命的普通娃娃。
辛灵忍着心痛,抹去了齐娜关于叶罗丽娃娃、关于魔法的一切记忆。
看着女孩茫然无措地抱着娃娃站在街头,辛灵的身影在娃娃店内愈发佝偻。
她只能用剩余的力量勉强维持着娃娃店的存在,自身也如同风中之烛,在无尽的等待和消耗中逐渐黯淡。
黑香菱最终也选择了离开。
她无法理解封银沙,既然选择了效忠曼多拉,为何又在与齐娜的战斗中屡屡留情。
她当初是因为封银沙的眼睛、因为那份同病相怜的守护才追随他投身黑暗,可封银沙的犹豫和摇摆,让她觉得自己的付出像个笑话。
在一个月色黯淡的夜晚,她悄然返回了叶罗丽仙境,留下了同样陷入迷茫的封银沙。
一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精英小学的毕业典礼上,王默依旧是那个成绩平平、有些迷糊的普通女孩,只是眼神里少了些曾经的天真,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沉寂。
陈思思沉默地接过毕业证书,家道中落和生活的磨砺让她的成绩一落千丈,昔日的钢琴公主光环早已褪色。
建鹏晒黑了些,依旧活泼,但眼神里曾经燃烧的篮球之火似乎熄灭了,多了几分随遇而安的平淡。
文茜没有选择直升对口的公立初中。
她动用那仿佛永远花不完的财富,进入了一所学费高昂、管理严格的贵族中学。
这里没有叶罗丽战士,没有熟悉的目光,她仿佛一头闯入新领地的猛兽,带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锐利和疏离感。
金离瞳依旧如影随形,只是他的存在感被某种力量刻意收敛,除了文茜,几乎无人能察觉到那沉默的金色身影。
关于舒言的消息,像角落里积存的灰尘,偶尔被提起,也很快被遗忘。
他的父母在身体康复后,面对成为植物人、苏醒希望渺茫的儿子,以及沉重的医疗费用和破碎的未来,最终做出了现实而残酷的决定。
他们放弃了漫长的等待,将舒言留在专门的看护机构,然后,像许多遭遇重创的家庭一样,他们选择了重新开始——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曾经的优等生舒言,仿佛成了这个新家庭一个不愿被提及的过去式。
当文茜在一次偶然中听闻这个消息时,她正坐在新家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望向静立在一旁、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金离瞳。
“你会离开我吗?”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或者,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去哪里?”
金离瞳赤金的眼眸在黑暗中转向她,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丝毫犹豫,如同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法则:
“你不会死。”
他的声音低沉、确定,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在我彻底消散于这片天地之前,你都会活着。”
超越生死法则的霸道承诺,是金属主宰对所属物最极致的占有和守护。
文茜怔了怔,随即低下头,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复杂的弧度。
有嘲弄,有茫然,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的安心。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勾勒出欲望与孤独的轮廓。
窗内,少女与她的神明,在无声中缔结着超越常理、不容于世的共生之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