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川在混沌与清明的边缘挣扎,冥冥中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还有些模糊。
只能看见楚奕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件东西。
看起来是张符纸,边缘有些残破。
“哥……”
文落川的声音有些虚弱。
“你拿的是什么?”
那符纸散发出的气息,与他此刻脑中翻涌的冰冷恶意截然不同。
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楚奕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意识中与系统进行着最后的确认。
【确定能用吗?】
他必须万无一失。
【能用,绝对能用!】
系统激动地苍蝇搓手。
【宿主你运气真是绝了,这可是从某个高等修仙位面意外流落出来的道具。】
【虽然它残破不堪,但在我们这个世界已经够用了。】
【它本质上不属于我们穿书局的力量体系,是借用了其他世界的规则。】
【总部就算检测到了,也拿这种外来物没招,嚯哈哈哈哈哈……】
系统喜出望外。
得到肯定的答复,楚奕辰心中稍定。
“别动。”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仿佛带着能安定人心的魔力。
文落川下意识地停止了细微的挣扎。
只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楚奕辰指尖捏着那张看似破旧却蕴含异力的符纸,坚定地将其贴在了文落川的额头上。
符纸接触皮肤的瞬间,并没有预想中的黏附感,更像是水滴融入大海般自然。
那残破的符纸和上面暗红纹路竟微微一亮。
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缓缓渗入了文落川的皮肤之下。
只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朱砂色印记。
形似一簇微小的火焰,转瞬便隐没不见。
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舒爽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那股一直试图扭曲他意志的恶意低语,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冲击力也大幅度减弱。
他紧锁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了一些。
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放松。
虽然那恶意的阴影并未完全消失,依旧如同乌云般笼罩在意识边缘。
但至少,文落川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有了能够集中精神去对抗的能力。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起不再颤抖的手,轻轻抓住了楚奕辰的衣袖。
他将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哥……我好像……好一点了……”
楚奕辰感受着他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和心跳,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他将手中出现的那面镜子收进了袖中,把文落川抱得更紧,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皇帝和朔王的事情查到了?】
【查到了。】
系统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这段秘辛…关乎皇帝和朔王间一场心照不宣的,肮脏的权力交易。】
皇帝楚驰闫,一开始并不是太子。
先帝选择的人,是早就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一位英年早逝的皇子。
他不能理解。
那个人没自己聪明,没自己有才能,为什么要选这个平庸的家伙?
“野心颇重,不曾心系百姓,恐难胜任。”
这是先帝对楚驰闫的评价。
他不服,强烈的怨恨与不甘催生出恶念。
所以,楚驰闫找到了同样对权力有野心的楚驰辕。
他提出了一个相当疯狂的计划。
让楚驰辕动用自己所有暗中培植的力量,二人联手扫清一切障碍。
作为回报,自己登基后会立下圣旨,让楚驰辕独掌北疆特权,成为有史以来番地最大的亲王。
楚驰辕自然是更想当皇帝的。
但凭借自己一己之力,他无法做到夺权。
也断然不是楚驰闫的对手。
比起的夺嫡失败成为刀下亡魂,他宁愿拿着那块封地,等发育好了再杀回来也不迟。
所以,楚驰辕同意了。
楚奕辰指尖微微一动,这确实是皇帝能干出来的事。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难怪皇帝总说自己和他很像。
朔王也不傻,他要求楚驰闫拿出诚意。
而这个诚意,就是必须由楚驰闫亲自出手,去处理掉那个太子。
楚驰闫手上沾染的人命,便是这场交易的投名状。
先帝在原先那个太子死后果然还是没有选他。
最后,在先帝病榻前侍奉的老太监用某种隐秘的手段,让弥留之际的先帝,在最后时刻,更改了传位诏书上的名字。
【是王公公吧。】
【…是,宿主你怎么猜到的?】
楚奕辰无意识地摩挲着文落川的脖颈,心里暗暗想着。
还好自己处理得快。
不然……楚明澈就有危险了。
【不重要。】
【让你着重注意的“以尔之手,育我之子”这句话查到了什么了?】
【这个嘛…咳咳,正是本系统下面要讲的重点。】
尘埃落定后,朔王向皇帝寄了一封信。
而那封信中,正隐藏着这个核心信息。
提醒他,别忘了自己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现在,该到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通过你获得的皇权,养育我的儿子。
楚奕辰拢了拢怀中已经熟睡的文落川。
他推翻的,是一个为了权力随意瓜分土地,让百姓陷入恐慌动荡,还视子嗣为交易筹码的疯子。
皇后曾说,皇帝爱过郁妃。
他一直都把这句话当放屁。
那不是喜欢。
皇帝所见的,大多都是规训好的,如精心摆放的,任人挑选的,货物般的妃子。
突然见到一个未曾受到世俗规训的女子,他自然是多看了几眼。
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罢了。
这样的爱和珍视,一点也不值钱。
也一点都不尊重人。
马车徐徐停下。
文落川像是陷入了较深的沉睡里,系统确认他的精神在清心咒的加持下,波动还算正常。
楚奕辰也就没叫醒他。
“小殿下,瑾王殿下,到了。”
车外的侍卫轻声道。
“不急,等一会儿。”
车外陷入一片宁静。
没一会儿,一阵可以放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停在了马车之外。
来的是文落川的一名近卫,他压低声音禀报。
“殿下,方才收到巡哨日常汇报。”
“提及几个年轻人在互市外围因争夺一小块水草丰美的临时驻地发生了一些口角。”
“目前已被我方劝开,暂且无事。”
【宿主,监测到西夜使臣刚刚进入了一位曾经支持过左贤王的长老房内。】
楚奕辰眼神微动。
西夜的动作,开始了。
一边在边境制造一些不经意的小摩擦,试探北苍的底线和反应速度,一边对那些旧部贵族进行初步的接触和试探。
这些举动规模都不大,甚至可以说微不足道。
却让楚奕辰直觉敏感起来。
不过,此刻让文落川先安心休息比立刻去处理这些尚在萌芽状态的小麻烦要重要得多。
楚奕辰轻轻将他的头挪到柔软的靠垫上,掖好薄毯角。
随后,他极轻地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知道了,继续留意边境动向。”
“若有变化,及时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