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这座在渭水之畔崛起的城邦,在这一日迎来了它历史性的时刻。
高耸的祭坛之上,周王姬昌,不,此刻应称之为周天子姬昌。
身着玄衣纁裳,头戴十二旒冕冠,神情庄严肃穆。
他率领着文武百官,举行了前所未有的盛大祭天大典。
祭坛上,牛、羊、豕三牲俱全,玉帛、牺牲、礼器陈列,钟鼓齐鸣,雅乐奏响,香烟缭绕,直冲云霄。
姬昌以周天子之名,向上苍祷告,宣告大周王朝的建立,祈求天道庇佑,赐予人族正统。
他的声音洪亮而虔诚,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与对天下苍生的责任。随着祭祀仪式的完成,天地间突然异象丛生。
原本晴朗的天空,云层翻涌,一道浩瀚无垠的紫色气运自九天之上垂落,如瀑布般倾泻在姬昌的头顶。
这便是人皇紫气,是人族共主的天命象征!与此同时,遥远的朝歌城上空,那原本属于帝辛的、略显暗淡的人皇紫气并未消散,反而与西岐的紫气遥相呼应,形成了“双日凌空”的奇景。
天道认可了周的存在,却并未完全剥夺商的天命。
人族气运,在这一刻,被硬生生地撕裂为两半。一半,伴随着姬昌的称王,汇聚于西岐;另一半,则依旧维系着商朝最后的国祚,盘踞于朝歌。
整个三界都为之震动,无数修士抬头望天,心中骇然。他们明白,这代表着人族内部,将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正统之争,而这场争斗的结局,将决定未来千年的人族走向。
朝歌城,摘星阁。
商纣王帝辛,那个假装沉湎酒色的昏君。
自从孔宣降临,朝歌凤鸣,他便感受到了那股磅礴的气运加持,雄才大略与不甘屈辱的帝王之心。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西岐的异动,更感受到了自身气运的削弱与被分割的屈辱。
“姬昌,你竟敢窃据人皇之位,分裂人族气运!”帝辛站在摘星阁顶端,望着西岐方向那道冲天的紫气,眼中燃起滔天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他知道,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必须动用他作为人族正统人皇,所拥有的、也是最根本的力量——人道祭祀!
帝辛下令,倾举国之力,在朝歌城内,修建了一座比西岐祭坛更为宏伟、更为古老的祭祀大阵。他不再祭祀天地神明,因为那些神明大多已经偏向阐教,偏向西岐。他要祭祀的,是人族自己的源头,是人族精神的图腾,是人道洪炉最根本的薪火!
祭祀之日,帝辛身着最古朴的黑色祭服,赤足而行,以最原始、最虔诚的姿态,一步步走上祭坛。
他摆上的不是三牲,而是从有巢氏时代流传下来的燧火、从缁衣氏时代传承下来的麻布、从燧人氏时代点燃的火种、从仓颉造字时留下的龟甲、以及象征武祖北玄的黑色玄铁。
人皇帝辛,祭祀人道,和“五祖”有巢氏、缁衣氏、燧人氏、文祖仓颉、武祖北玄和三皇五帝一同向人道祷告。
祈求人族先祖的英灵,能赐予他力量,匡扶人道正统,讨伐叛逆!
随着帝辛的祷告,一股浩瀚、苍茫、古老而厚重的人道之力,自九幽黄泉之下,自历史长河之中,自每一位人族先祖的英灵深处,被唤醒,被汇聚!这股力量,不同于天道法则的冰冷无情,它充满了情感、记忆、血脉的共鸣。
它代表着人族作为一个整体,对统一、对秩序、对传承的渴望!
当帝辛的祭祀达到顶峰时,西岐的天空,风云突变。
那道刚刚升起的、象征着西周天命的人皇紫气,开始剧烈地颤抖、扭曲,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而恐怖力量的压制与排斥。
“不好!”昆仑山玉虚宫中,元始天尊猛地睁开双眼,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失声惊呼:“帝辛竟敢以人道先祖为凭,引动人道洪炉之力!此举,非是逆天,而是顺人!人道反噬,天道亦难完全压制!”
西岐祭坛之上,周天子姬昌正接受着百官的朝贺,突然,他脸色煞白,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
那道笼罩着他的紫色气运,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正在被强行抽离!他只觉得浑身力气瞬间被抽干,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与病痛,再次将他淹没。
他,再次重病,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凶险,仿佛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
“父王!”太子姬发惊呼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姬昌。
“大王!”文武百官乱作一团,惊恐地望向天空。
姜子牙站在人群中,手持打神鞭,眉头紧锁,神识早已外放,清晰地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
归属西岐的那一半人族气运,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正疯狂地倒流,朝着东方的朝歌奔涌而去!
帝辛以人道先祖之名,引动的人道之力,对西岐这个“分裂者”产生了最直接、最猛烈的“反噬”!
天道可以认可一个新的王朝,但人道,却本能地维护着“人族共主”的唯一性。在人道洪炉的视角里,姬昌称王,是分裂;而帝辛,才是那个最后、也是唯一的正统天子!
气运的流转,肉眼可见。西岐上空的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稀薄,从原本的“一半”,迅速被抽走了大半。
最终,当这场惊天动地的气运拉锯战平息下来时,西岐的天空,只剩下微弱的三分之一,不,甚至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只有最初四分之一的人族气运,在苦苦支撑,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而朝歌城上空,帝辛的人皇紫气,则重新变得凝实、璀璨,甚至比之前更加浩大。
它不仅收复了失地,还吸纳了西岐被反噬的气运,威势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
那头金色的神凤孔宣,盘旋在紫气之上,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长鸣,仿佛在庆祝这场属于人道的伟大胜利。
西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低落之中。天子重病,气运暴跌,天命似乎在一夜之间,又倒向了朝歌。
那些原本因为凤鸣西岐而欢欣鼓舞的百姓,此刻都惶惶不可终日。
朝堂之上,也出现了分歧的声音,一些大臣开始怀疑,西岐伐商,是否真的得到了上天的眷顾?是否是逆天而行?
然而,就在这至暗的时刻,姜子牙站了出来。
他虽然面色凝重,但眼神却依旧坚定如铁。
他召集所有文武大臣,沉声说道:“诸位,天道无常,人道亦然。气运流转,此消彼长,本是常理。
帝辛引动人道反噬,虽得一时之利,却也暴露了他的色厉内荏。
他若真的稳坐天命,又何必动用如此极端、如此消耗国本的祭祀之法?”
他指着东方,声音洪亮:“气运,并非天定,亦非人赐,而是德行,是民心!文王积德行善,西岐百姓安居乐业,这便是我们最大的气运!
帝辛纵能暂时夺回气运,但他失德于民,暴虐无道,这气运,他守得住吗?”
姜子牙的话,如同一剂强心针,稳住了军心。
他一方面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为文王姬昌疗伤,延续其生命;另一方面,他加快了整军备战的步伐。
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气运的丧失,意味着他们不能再寄希望于天命的眷顾,他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用刀剑和鲜血,去打出一片新的天地,去重新赢回属于他们的天命!
病榻之上,姬昌虽然气息微弱,但意识尚存。他感受到了西岐的困境,也感受到了姜子牙和姬发等人的决心。他挣扎着,将姬发叫到床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儿子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发儿……莫要……气运……在……在民心……在……德……勿忘……勿忘……”
姬昌的嘱托,成为了西岐在黑暗中前行的灯塔。虽然人族气运仅剩四分之一,虽然前路布满了荆棘与险阻,但西岐的意志,并未被磨灭。
相反,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他们爆发出了更加顽强的生命力。
一场不再是依靠天命,而是依靠自身实力与信念的战争,即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轰轰烈烈地展开。
而朝歌与西岐,帝辛与姬发,这两位背负着不同命运的人族领袖,他们的最终对决,也进入了最残酷、最直接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