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寿并未远离小须弥山,而是凭借着“指引之石”对地脉灵机的敏锐感知,在山外数百里处,寻到了一处早已废弃的、灵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古代修士洞府。此地荒芜偏僻,连野兽都罕至,正是暂时藏身的理想所在。
他潜入洞府深处,挥手布下数层星辰隐匿禁制,又以“星核之石”的道韵稳固周遭空间,确保万无一失后,方才将那条星辰小龙从灵兽袋中放出。
银光一闪,一条长约三尺、通体鳞片黯淡无光、气息萎靡到极点的小龙出现在地上。它挣扎着想要昂起头,却连这点力气都似乎耗尽,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银色的龙眸望着李长寿,充满了感激与祈求。
李长寿不敢怠慢,立刻取出数枚温养本源、补充生机的仙丹,以法力化开,缓缓渡入星祈体内。同时,他双手虚按,精纯的“不灭薪火”生机之力混合着星辰源液的本源气息,如同温暖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涌入星祈干涸的经脉与龙珠之中。
在这双重滋养下,星祈身上黯淡的鳞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些许光泽,微弱的龙息也逐渐变得有力起来。约莫过了半日,它终于能勉强盘踞起身子,龙首微抬,发出清晰了许多的神念:
“星祈……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此恩……如同再造!”它的意念中带着哽咽,百年的镇压与抽取,早已让它濒临绝望。
“同为星辰一脉,守望相助是分内之事。”李长寿语气平和,递过去一瓶稀释过的星髓乳,“你先好生恢复,待元气稍复,我有些事需向你请教。”
星祈感激地接过,小口汲取着星髓乳中精纯的能量,龙眸中的神采一点点恢复。
趁此间隙,李长寿取出那枚得自慧明老僧的玉符,仔细探查起来。玉符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润,其内蕴含着精纯的佛力与一丝奇特的灵性,确实与小须弥山的护山大阵紧密相连。他以“指引之石”的力量小心渗透,并未发现任何追踪或反制的禁制,看来慧明对其极为自信,并未料到会被人以如此方式取走。
“这玉符应是身份与权限的象征,持有它,理论上能通过大部分阵法节点。”李长寿沉吟,“但后山禁地核心,必然还有更强的守护,仅凭此符恐怕不够。”
他又回想起在小须弥山感受到的那股“停滞”与“绝对宁静”的意境,以及星祈所言,那“不祥之物”被佛法镇压。一个念头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星祈,”见小龙气息平稳了许多,李长寿开口问道,“你可知后山禁地中,那被镇压的‘不祥之物’,究竟是何模样?佛门是如何镇压它的?”
星祈闻言,龙眸中闪过一丝恐惧与愤恨:“具体模样……我未曾亲见。但我被镇压在池底百年,偶尔能感应到后山传来的波动……那东西……散发着一种与整个佛国格格不入的‘活跃’与‘不确定’的意蕴,仿佛……仿佛在不断地‘定义’又‘否定’自身的存在,扰动着佛门竭力维持的‘永恒寂静’。”
它顿了顿,努力回忆道:“慈渡菩萨……与其他几位尊者,似乎是以一座‘八宝转轮镇魔大阵’为核心,引动整个小须弥山的信仰愿力,形成一种绝对的‘静滞’力场,将那东西的‘活动’范围与能力压制到最低。我……我的部分龙元,也被抽取,用于维持那大阵外围的一些辅助节点……”
“不断自我定义与否定的‘活跃’……对抗绝对的‘静滞’……”李长寿眼中精光一闪。这与星锚碎片“定序”的特性何其相似!只不过这块碎片代表的“序”,似乎更加动态,更加充满变数,与佛门追求的“定”截然相反,故而被视为“不祥”!
“看来,第六块碎片,很可能代表的是一种‘变化之序’、‘演化之锚’!”李长寿心中明悟。这就能解释为何佛门要如此大动干戈地镇压它,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种“极乐净土”静止状态的挑战!
“恩人……您是要去取那‘不祥之物’吗?”星祈似乎猜到了李长寿的目的,龙眸中带着担忧,“那里守卫极其森严,除了慈渡菩萨,据说还有两位罗汉常年坐镇核心阵眼,皆是金仙修为!更有无数佛兵、护法金刚……”
“我知道危险。”李长寿打断它,语气却异常平静,“但此物对我,对星辰一脉,对应对未来的魔劫,至关重要,我必须拿到手。”
他看向星祈:“你可知那‘八宝转轮镇魔大阵’的薄弱之处?或者,慈渡菩萨他们巡查、维护阵法的规律?”
星祈仔细回想,龙尾无意识地摆动着:“大阵以信仰愿力为源,几乎无穷无尽,硬闯绝无可能。薄弱之处……或许在子时与午时交替的刹那,天地阴阳之气转换,愿力洪流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波动’,但时间太短,几乎无法利用。至于巡查规律……慈渡菩萨每三日会深入禁地核心一次,检查核心阵眼,每次约需一个时辰。那时,外围的警戒会由另一位‘慧岸’罗汉负责,慧岸罗汉修为稍逊,且……似乎颇为嗜睡……”
子午交替的愿力波动?慈渡菩萨离开核心的一个时辰?慧岸罗汉嗜睡?
几个关键信息在李长寿脑海中飞速组合、推演。
一个极其大胆,却又似乎具备可行性的计划,逐渐成型。
他看向星祈,沉声道:“星祈,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此事或许仍有风险,但若成功,你我可安然离开,我亦能取得所需之物。”
星祈毫不犹豫地昂起头:“恩人但请吩咐!星祈这条命是恩人所救,纵是刀山火海,亦绝不退缩!”
“好!”李长寿摊开手掌,星辰源液的光芒在掌心汇聚,开始勾勒出复杂的阵图,“我们来仔细筹划一番。三日之后,便是慈渡菩萨再次巡查之期……”
废弃的洞府内,一龙一人,低声密议,针对那佛光普照、守备森严的小须弥山禁地,布下了一张无形的网。
而此刻的小须弥山,放生池底的“意外”并未掀起太大波澜,只被当作那星辰小龙临死前的最后挣扎处理了。慧明老僧巡查镇魔塔后,也未察觉玉符已失。一切,似乎都笼罩在佛国永恒的宁静之下。
然而,风暴正在宁静中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