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蛟嘴里的血，在赵砚行走的步伐中，滋滋掉。
“赵砚，他们进城几天了，双方拼杀也几天了，马上下令，放弃坚守，全部退回云顶山。
但是兵力要分散，一部分正面抵抗，吸引住元兵的火力，一部分护送百姓渡江。”
巴地的百姓不少，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
赵砚虽然也担心这个，但刚刚来时一路，都见挨家挨户躲在家里，并没有遭到元兵的屠杀，何况他已作安排，思考着暂未出声。
“不要抱侥幸啊赵砚。”
杨蛟打着他的肩膀，哭泣道：“我们被屠杀过一次，我怕啊！我怕啊！”
这种事情，不敢想！
赵砚立即吩咐赵仓按照杨蛟的意思行事。
在来之前，他已对赵厨这样吩咐过，这会被杨蛟这么一提，便就更加担心那种毫无人性的事情再度发生。
赵仓走后，赵砚问：“杨仓呢？”
“他跟我一起出城的，为了护送我回来，身中数箭，已经……”
就是死了。
杨蛟恨得咬牙切齿：“是那个展和，杀百姓叫城门的是那个展和！”
“展和？”
赵砚惊色，一边背着杨蛟走一边视线寻找展和。
来时他叫人把展和游街示众，以吸引住其余元兵过去营救，以便给城中百姓腾出喘息的机会。
可如果这个下作的计策是展和出的话，那么展和在城中就是个最大的危害了。
这时，一队戴红色头巾的人跑过。
赵砚问：“元兵那个上将军，押到哪里去了？”
“我们正在寻找，他被救走了。”
“如果找到，押到云顶山，实在不行，就地格杀。”
“遵命。”
目前他们只能退回蜀地，赵砚绝不能让展和这个易燃的炸弹存在于巴地的城市中。
忽必烈疯了，任由展和胡来，展和疯了，因为真金的死，他对四川的每一个人都恨之入骨。
杀声凄厉战火硝烟之中，赵砚把杨蛟背到沱江口岸。
到时看到几个女人，正在问岸口守军的情况，她们已知道了所有。
赵砚把奄奄一息的杨蛟放上船只：“带他过江，先到云顶山。”
纯儿赶紧帮忙。
赵砚这才有空顾及到凌枝：“你来做什么？这危险。”
“我来帮忙……”
话未落地，最早去支援的林伯闻就带着一批惊慌失措的百姓过来，说：
“元兵疯了，尤其是那个上将军，带领人马堵在各个百姓的家门口，故意制造恐慌。我们只能放弃抵抗，迁徙百姓过来。”
赵砚道：“好，先上船，全部送到云顶山。”
没一会儿，赵厨也带着一批百姓来了，一众人等又上了船。
四川经历过一次屠杀，现在一听说对方专门对付百姓，几乎都成了惊弓之鸟。
巴地那头的城门已被元兵占领，百姓出不去，就算出去了，面临到的也是忽必烈的大军，所以只能往这头跑。
现在百姓为先，并且展和的主要目的，也是制造出百姓的恐慌，虽然没有大杀，但保不齐对方在疯狂之下，会做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
巴地的城门外，忽必烈率领着蒙古大军，骑马在最前方。
展和进去瓮中捉鳖已久，他觉着时间该是差不多了。
城门虽然紧紧关闭，他还是依稀听得到里面的喊杀之声，不由的胡子上翘，无比的畅快，冲着楼上的蒙古军官高喊。
“史弼！”
史弼乃本次征讨四川的四大上将之首，六十多岁，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
城门打开后，忽必烈率军进去，史弼对他汇报。
“看到赵砚了，但是他没有正面拼杀，而是带人救百姓去了。”
忽必烈蔑哼一声：“哼！救百姓？好一个救百姓！就是弃城逃跑，说什么冠冕堂皇救百姓？”
“他们确实没有正面迎战，都在牵引着百姓渡江。”
“杨蛟死了没？”
“被赵砚救走了。”
“赵砚现在在哪？”
“还未知，但只要沿着百姓去找，就一定找得到。”
“好！吩咐下去，一方面继续制造城中恐慌，把赵砚引出来，另一方面，派兵穿城到沱江，杀到他们的老家去！”
“遵命！”
忽必烈骑马往城中前行。
先行走过的几条街，除了自己的蒙古兵，几乎见不到别的人，想必离城门就近的百姓，已经因为恐慌率先逃跑了。
忽必烈继续朝前走，跟随了他一辈子的张弘范，就因为巴地这座城而丧命，不免越走越来气。
再走过几条街，看到一片住宿的区域。
区域周边围着的全是自己的兵。
区域里面时不时有求饶的声音。
忽必烈呼道：“展和！”
展和行礼道：“陛下，属下无能，先前被赵砚所伤，后又被他们带去游街示众，吸引住了兵力，给了他们迁移百姓的时间。”
“现在城中还有多少人？”
“还有一大半。但是他们的兵力源源不断增加，并且全搞突击，更是很多都没有穿军衣，让人分辨不出是兵是民。没有陛下军令，不敢乱杀。”
忽必烈扫视四周：“哼，不敢乱杀，那就吓死他们。”
“明白！”
展和说罢挥手，士兵们便就晃动起手中武器，故意在居民房屋周边，整出恐怖的叮叮当当。
旋即便听得，各种惊慌尖叫。
“展和，你带兵力往沱江的方向追击，沱江对岸，才是他们真正的根据地。只要把沱江的线路一断，他们必定混乱。”
忽必烈吩咐完，继续往城市中心去。
他沉着一张脸，目光如狼到处扫射，手上的力度，快要把马鞍掰断。
他从没有来过四川，但四川的名字他如雷贯耳。
这是他第一次来，第一次来火上心头，刚开始的时候行事莽撞，才导致张弘范丧了命。
他刚刚吩咐展和去的沱江，又是他的大将塔海丧命的地方。
沱江周边不远，衔接在巴地和蜀地的位置上，有座钓鱼城。
而钓鱼城，就是他的哥哥蒙哥汗丧命的地方。
由于蒙哥汗的突然命丧，导致蒙古帝国内部混乱，分裂成为四大汗国，从此征服世界的理想失败，征服中国的进程也慢了好几十年。
忽必烈想到这些，愤怒又晦气。
四川，可真是个让人有嚼劲儿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