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长老院对质
长老院位于茅山东侧，是座古朴的青砖院落。院中植着几株古松，树龄都有百年以上，枝干虬结，针叶苍翠。平日里这里是茅山长老们议事的地方，庄严肃穆，寻常弟子不得擅入。
但今天，长老院里却剑拔弩张。
张清玄推开院门时，里面已经聚了十几个人。除了二师叔玄明，还有另外四位长老，以及七八个执事、亲传弟子。他们显然已经收到消息，正严阵以待。
看见张清玄独自一人走进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玄明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五十来岁，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但那双眼睛却透着精明和狠厉，像淬了毒的针。
“张清玄，你好大的胆子！”玄明一拍桌子，“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叛徒，竟敢擅闯长老院！来人，给我拿下！”
他身后两个中年道士应声而出，一左一右扑向张清玄。
这两人都是玄明的亲传弟子，修为不弱，都已达到“炼精化气”中期。在茅山年轻一代里，算得上佼佼者。他们出手狠辣，配合默契，一个攻上三路，一个攻下三路，封死了张清玄所有退路。
张清玄没退。
他甚至没动。
就在两人即将击中他的瞬间，他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空中画了个简单的圆。
淡金色的光芒一闪即逝。
两个道士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齐齐倒飞出去，摔在青石板地上，口喷鲜血，挣扎了几下，竟站不起来。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刚才那一手，看似简单，实则精妙绝伦。以指代笔，以气为墨，虚空画符，这是“炼气化神”境界才能做到的！
可张清玄不是三年前就被废了吗？
“你……你的修为……”玄明声音发颤，“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张清玄走到院子中央，环视众人，“三年了，足够发生很多事。”
他看向玄明，眼神平静，却让玄明如坐针毡：“二师叔，三年前你诬陷我时，可曾想过有今天？”
“胡说八道！”玄明霍然起身，“当年证据确凿，是你自己勾结妖邪，残害同门！掌门师兄念在师徒情分，才留你一命，只废你修为，逐你下山！你不思悔改，还敢回来污蔑长辈！”
“证据确凿？”张清玄笑了，“那请问，我勾结的是哪个妖邪？残害的是哪个同门？当年那场审判，你们拿出的所谓证据，不过是一面之词和几件来历不明的物品。真正的证人，一个都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因为真正的证人，都被灭口了。对吧，二师叔？”
玄明脸色大变：“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张清玄不再看他，转向其他长老，“四师叔、五师叔、六师叔、七师叔，你们当年也都参与了审判。我就问一句：你们亲眼看到我勾结妖邪了吗？亲眼看到我残害同门了吗？”
四位长老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当年那场审判，确实疑点重重。但当时玄冥势大，玄明又拿出了所谓的“铁证”，加上玉衡真人似乎也有难言之隐，他们也就顺水推舟，定了张清玄的罪。
现在想来，确实草率了。
“清玄，”四长老叹了口气，“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回来，又是何必？”
“过去了？”张清玄看向他，“四师叔，我师父现在还躺在床上，中毒昏迷，命在旦夕。你告诉我，过去了？”
四长老语塞。
五长老皱眉道：“掌门师兄中毒，我们也很痛心。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张清玄说，“因为下毒的人，和当年陷害我的人，是同一个——或者说，是同一伙人。”
他指向玄明：“二师叔，你说呢？”
玄明暴跳如雷：“张清玄！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掌门师兄中毒，我们正在全力追查凶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外人？”张清玄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牌。
那是茅山弟子的身份令牌，玉质温润，正面刻着“茅山”二字，背面刻着“清玄”。三年前他被逐出师门时，这枚令牌应该被收回了。但现在，它又出现在他手里。
“这枚令牌，是师父给我的。”张清玄说，“三年前我被逐出师门时，师父私下找过我，把令牌还给了我。他说：‘清玄，师父对不起你。但茅山永远是你的家，这枚令牌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
他看向众人：“所以，我是不是外人，你们说了不算。师父说了算。”
玄明脸色铁青：“就算你有令牌，也改变不了你是叛徒的事实！来人！去请执法弟子！今天我要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三师叔拄着拐杖，缓缓走进来。凌薇跟在他身后，还有几个年轻弟子，都是凌薇的亲信。
“玄明，你要清理哪个门户？”三师叔走到院子中央，目光如炬，“清玄是掌门师兄的亲传弟子，有令牌为证。你要动他，问过掌门师兄了吗？”
玄明咬牙：“三师兄，你非要护着这个叛徒？”
“是不是叛徒，不是你说了算。”三师叔说，“当年那件事，疑点太多。掌门师兄后来也多次表示后悔。现在清玄回来了，正好，我们可以重新调查。”
“重新调查？”玄明冷笑，“三师兄，你是老糊涂了吧？茅山的规矩，定了的罪，还能翻案？”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三师叔说，“如果真是冤案，为什么不能翻？”
“够了！”玄明猛地一拍桌子，“今天谁也别想护着这个叛徒！执法弟子！”
院外传来脚步声，十几个身穿黑衣的执法弟子冲了进来，将张清玄团团围住。这些弟子都是玄明一手提拔的，对他忠心耿耿。
凌薇急了：“二师叔！你要干什么！”
“执行门规！”玄明厉声道，“叛徒回山，格杀勿论！”
执法弟子们拔出了剑。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张清玄看着那些剑，忽然笑了。
“二师叔，你就这点手段？”他摇头，“三年前你用阴谋陷害我，三年后你还是只会这一套。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打开，倒出几枚铜钱。
铜钱很普通，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但张清玄将它们握在手里，轻轻一搓。
“嗡——”
铜钱发出轻微的震颤声，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的符文。
“虚空画符你们见识过了。”张清玄说，“现在，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以钱代阵’。”
他手一扬，铜钱飞散而出，落在院子八个方位。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八卦方位，一一定位。
铜钱落地的瞬间，整个院子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力量笼罩。那些执法弟子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像被冻住一样，保持着拔剑的姿势，却连手指都动不了一下。
“这……这是什么！”玄明惊骇道。
“一个小阵法而已。”张清玄走到他面前，“二师叔，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玄明想动，却发现自己也动不了。不只是身体，连体内的真气都运转滞涩，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张清玄的实力，已经远超他的想象。
“你……你想谈什么？”玄明声音发干。
“很简单。”张清玄说，“第一，交出七叶还魂草，救我师父。第二，说出当年陷害我的真相。第三，交代你和玄冥的关系。”
每说一条，玄明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你说什么玄冥，我不认识！”他强作镇定。
“不认识？”张清玄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木牌，扔在桌上。
木牌巴掌大小，正面刻着一条蛇，蛇身缠绕着一把匕首——正是“蛇牙”组织的标记。背面刻着几个字：玄冥麾下，甲字三号。
“这是从你徒弟身上搜出来的。”张清玄说，“昨晚袭击扎纸店的人里，有一个逃了，但留下了这个。我查过了，这个标记，是玄冥直属死士的标识。而你徒弟，恰好有这个标记。”
玄明浑身发抖：“那……那是我徒弟自己的事，跟我无关！”
“是吗？”张清玄看向那些执法弟子，“那他们呢？他们身上，应该也有类似的标记吧？”
他走到一个执法弟子面前，伸手一扯，扯开对方的衣领。
锁骨下方，果然有一个黑色的蛇纹身。
“需要我一个个检查吗？”张清玄问。
玄明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其他长老也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玄明竟然真的和玄冥有勾结，还把玄冥的人安插进了执法堂！
“玄明！”四长老怒道，“你……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我……”玄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张清玄不再看他，转向其他长老：“各位师叔，现在情况很清楚了。玄明勾结玄冥，图谋不轨。三年前陷害我，三年后毒害师父，都是为了夺取茅山大权。这样的人，该怎么处置？”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三师叔开口：“按照门规，勾结外敌、残害同门、谋害掌门，三罪并罚，当废去修为，永世囚禁于后山寒潭。”
玄明脸色惨白：“不……不要！我……我也是被逼的！玄冥他……他控制了我的家人！如果我不听他的，我全家都得死！”
“所以你就出卖茅山？”五长老痛心疾首，“玄明，你糊涂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玄明突然疯狂起来，“你们以为赢了？告诉你们，玄冥大人早就计划好了！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茅山也完了！哈哈哈……”
他狂笑着，眼中满是癫狂。
张清玄皱眉，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看向玄明胸口。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小心！”他一把推开旁边的凌薇。
“轰——！！！”
玄明的身体爆炸了。
不是普通的爆炸，而是血肉和真气混合的剧烈爆炸。气浪席卷整个院子，桌椅板凳全被掀飞，几个离得近的弟子当场被炸成重伤。
张清玄挡在最前面，双手结印，撑起一道淡金色的屏障，护住了身后的人。
等烟尘散去，玄明已经不见了，原地只剩下一个大坑和满地碎肉。
他自爆了。
或者说，是体内的禁制被触发了。
张清玄脸色凝重。玄明临死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玄冥早就计划好了。
这意味着，茅山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清玄，你没事吧？”三师叔走过来，关切地问。
“没事。”张清玄摇头，看向那个大坑，“他体内的禁制……是玄冥下的。一旦他说出不该说的话，禁制就会触发，自爆身亡。”
凌薇脸色苍白：“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救师父。”张清玄说，“七叶还魂草的钥匙，在玄明身上。现在他死了，钥匙应该……”
他走到坑边，在碎肉里翻找。很快，找到了一枚青铜钥匙，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
“找到了。”张清玄站起身，“三师叔，麻烦你带人去宝库取药。凌薇，你跟我来，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凌薇问。
“玄明死了，但他的人还在。”张清玄眼神冰冷，“执法堂、还有那些被他收买的弟子，必须全部清理干净。否则，后患无穷。”
他看向院外，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闻声赶来的弟子。
茅山的天，要变了。
而他，就是那个执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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