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右手按地的瞬间,掌心刚凝聚起一丝镇魂鼎的金光,那股暖流还没扩散开,就猛地一滞。
像是热汤泼进了冰窟,整条手臂的血脉“嗡”地一缩。
他瞳孔微震,抬头看向石棺——原本泛着暗红光的棺盖正缓缓掀起,一道枯瘦的身影从里面坐了起来。头颅干瘪,皮肉紧贴骨头,眼眶里跳动着两簇幽绿火焰,像风中残烛,却烧得人心头发毛。
“尔等……闯入禁地者……皆为祭品。”
声音不是从嘴里发出的,更像是从四面八方的墙壁里渗出来,带着砂纸磨铁的质感,听得人牙根发酸。
老刀手里的火把晃了晃,腿还在抖,但没往后退:“这玩意儿……真能说话?”
“别动!”苏逸低喝,左手迅速把陈梦瑶往墙角拖了几寸,背靠着冰冷石壁,“这东西不是尸体,是怨灵,沾上就甩不掉。”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一阵细微震动。一圈圈金色纹路从石棺底部蔓延而出,像是活物般顺着地板爬行,眨眼间就在整个墓室铺成一个巨大的圆阵。那些符文歪歪扭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可苏逸左臂上的镇魂鼎纹却在这时剧烈发烫,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
“不对劲。”他咬牙,想抽回手,却发现掌心像是被黏住了,皮肤下的血管开始凸起,隐隐泛出金线,“它在吸我的力。”
“什么?”老刀瞪眼。
“阵法反向吞噬!”墙角传来一声虚弱的喊。
苏逸猛地转头——陈梦瑶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手指死死抠着地面:“这是镇魂鼎的原始阵!你体内的鼎纹是它分化出来的……现在母阵启动,子鼎自然要归位!”
苏逸脑子“轰”地炸了一下。
难怪刚才那股力量不受控制。原来不是敌人攻击,而是自己的“根”被人挖出来了。
他立刻屏住呼吸,试图切断体内流转的气息。可越是憋气,胸口越像压了块千斤石,肺部自动抽搐,一口浊气吐出去的刹那,鼎力又顺着呼吸引流而出,直接灌进脚下的金纹里。
“操!”他低骂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它在控制我的呼吸节奏!”
“那你别喘啊!”老刀急得火把都快扔了。
“你以为我不想?”苏逸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咙,神志短暂清醒了一瞬,“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这阵法……它知道怎么用我!”
话音刚落,皮肤下突然传来一阵细密的撕裂感。他低头一看,手臂、脖颈、甚至脸上都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血珠一点点渗出来,顺着纹理流淌,竟和地上的金线走向完全一致。
“它要把鼎纹逼出来?”老刀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连皮带肉一起吞?”
“差不多。”苏逸冷笑,额角汗水混着血往下淌,“看来今天不是我吃别人,就是被别人吃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脑子里飞快翻着野修笔记里的零碎记载。以前总觉得那些“鼎源追溯”“血脉共鸣”的说法是玄学,现在才明白——这根本不是修炼口诀,是警告。
只有真正承鼎的人,才会触发这种阵。
说明眼前这局,从一开始就是为他设的。
“老头。”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看好她,别让她再靠近棺材一步。”
“你干嘛?”老刀察觉到他语气不对。
苏逸没答,反而慢慢盘膝坐下,双掌贴地,闭上了眼。
“你疯了?这时候还打坐?”
“我不抵抗了。”苏逸睁开一条缝,眼神却亮得吓人,“既然它要吸,那就让它吸个够。我看看到底是谁耗得起。”
老刀愣住。
下一秒,苏逸整个人像是换了个人。原本因鼎力流失而佝偻的脊背挺直起来,呼吸变得极慢极深,每一次吐纳都像在和地底某种东西较劲。左臂上的裂痕还在渗血,可那股外泄的力量却开始出现波动,时快时慢,像是故意打乱节奏。
“你在……干扰它?”陈梦瑶撑着墙,声音颤抖。
“小打小闹。”苏逸咧嘴,露出一口带血的牙,“它以为我是猎物,其实我才是试阵的那个。它每抽一次,我就摸清一分运行规律。”
话没说完,石棺里的干尸突然抬起一只手,五指如钩,直指向他。
绿火暴涨,整个墓室温度骤降。
地面金纹猛然一亮,苏逸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但手依旧没抬,脊梁也没弯。
“想强行剥离?”他笑了,“那你得先问问,我这鼎认不认你这个祖宗。”
老刀看得头皮发麻,火把举在半空,照得三人影子在墙上扭曲晃动。他忽然发现,那干尸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那一瞬间,它笑了。
“苏逸!”陈梦瑶突然尖叫,“你背后!”
他来不及回头,只觉后颈一凉,像是有根冰针扎进了骨缝。紧接着,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从脊椎往上扯,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全翻出来。
“咳!”他喷出一口血,双手死死扣住地面,指甲崩裂也不松手。
可身体已经开始轻微离地,像是被无形的手拎了起来。
“它动真格的了!”老刀扑上来想拉他,却被一股气浪掀翻,撞在墙上半天没爬起来。
陈梦瑶挣扎着往前爬,手指几乎碰到苏逸的鞋尖,却被一道金光弹开,重重摔在地上。
石棺前,干尸缓缓站起,虽然只剩一把骨头,动作却稳得诡异。它一步步走下基座,每踏出一步,金纹就亮一分,苏逸身上的裂痕就深一分。
“千年之前……有人盗鼎而去……今日……终得偿还。”
声音更近了。
苏逸眼球充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可还在笑。
“你还记得……偷鼎的人长什么样吗?”
干尸停步,绿火微微晃动。
“我……姓苏。”他一字一顿,嘴角咧开,“说不定……还是你孙子。”
空气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干尸猛然抬手,五指成爪,狠狠抓向他的天灵盖。
苏逸双眼暴睁,体内残存的三鼎之力疯狂回涌,镇魂鼎纹几乎要破皮而出。
就在这时,陈梦瑶突然嘶声喊道:“阵眼在它背后!棺材底下的裂缝!”
苏逸眼角余光扫去——石棺底部,一道细不可见的黑缝正渗出丝丝黑气,与金纹相连。
他笑了。
手肘猛砸地面,整个人借力侧翻,险之又险地避开那一抓。
指尖擦过棺沿,留下三道血痕。
他趴在地上,喘得像条脱水的鱼,可眼睛却死死盯着那道缝。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