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分析室的屏幕上,数据流如退潮般渐渐平缓。李阳的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正逐帧解析陈岩石趴在陈海病床前的最后影像,超高模拟画像技术将老人颤抖的指节放大,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未说尽的牵挂——那是他想替儿子刮胡子的手,最终只轻轻落在陈海的被角,像一片羽毛落在时光的褶皱里。
“高育良的声纹里,终于有了点人味。”季洁盯着屏幕上的声波图谱,高育良对吴惠芬说“对不起”时,频率稳定在400赫兹,褪去了所有官腔,像个弄丢了珍宝的孩子。追踪之瞳系统标记出他离开时的路线,没有回省委大院,而是绕去了当年和吴惠芬约会的老书店,监控画面里,他在泛黄的《万历十五年》前站了整整十分钟,指尖划过书脊的动作,与三十年前给吴惠芬递书时一模一样。
梁璐坐在吴惠芬家的沙发上,面前的咖啡凉透了也没动。李阳的两个技术证物扫描系统同时亮起——她风衣口袋里露出半张祁同伟年轻时的照片,背后用钢笔写着“等我回来”,笔迹与祁同伟在孤鹰岭留下的绝笔信完全吻合。“以为他们是怨偶,原来都是困在执念里的人。”郑一民的声音带着叹息,屏幕上弹出两人的婚姻时间轴:梁璐用权力捆住祁同伟的那年,吴惠芬正替高育良藏起第一笔匿名汇款,两条线在2010年交叉,又在反腐风暴中彻底断裂。
大风厂的股东大会上,郑乾的西装袖口还沾着布料碎屑。超动态视力技术捕捉到他攥紧协议的手,指节泛白的力度,与郑西坡当年攥着工人们的请愿信时如出一辙。朗姿的金先生签字时,系统突然提示“面料成分匹配度98%”——原来郑乾偷偷改进了工艺,既保留了大风厂的老手艺,又避开了专利雷区。“小子藏着掖着搞创新呢。”林华华笑着擦去屏幕上的咖啡渍,郑西坡的诗集《遥远的记忆》摆在会场角落,每本扉页都有他亲笔写的“献给二云”,字迹里的颤抖被系统转化为音符,竟是当年大风厂的厂歌旋律。
陈海病房的监护仪突然发出平缓的蜂鸣。小皮球正比划着小狗咬破鼻子的傻样,陈海的睫毛颤了颤,李阳的身临其境功能系统清晰记录下这一幕: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爸呢”,王馥真递过陈岩石的剃须刀时,金属表面映出他泛红的眼眶。超高级技术模拟画像师技术将父子俩的轮廓重叠,陈海皱眉的弧度,和陈岩石训斥赵立春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沙瑞金在追思会上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开,李阳的案发现场字幕技术自动生成双语对照:“他总说‘党员不是官’,所以躺进解剖室时,还穿着带补丁的旧衬衫。”屏幕上滚动着网友自发的留言,有人发了张陈岩石在信访办睡长椅的照片,配文“这才是穿中山装最好看的人”,点赞数在十分钟内破了十万。田国富指着篮球场的话突然出现在右下角:“把网球场改回来吧,喜欢什么不重要,别让大家跟着装就行。”沙瑞金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好。”
侯亮平走出监狱时,蔡成功在身后喊住他:“那瓶茅台,我赔您。”李阳的黑客技术实时恢复了蔡成功的通话记录,他给儿子打越洋电话时说“爸没守住底线,但你要守住”,背景音里有监狱的放风铃声,竟和大风厂的上下班铃声一个调子。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相似声波——陈岩石1983年在工地喊的‘同志们加把劲’,与此刻蔡成功的话频率一致。”
暮色漫进技术分析室时,李阳关掉了所有系统。最后熄灭的屏幕上,陈岩石的遗体捐赠书与郑西坡的诗集并排躺着,两页纸的边缘都有个相同的咖啡渍,像颗小小的太阳。季洁收拾文件时,发现李阳的笔记本上写着:“技术能拼出真相,却拼不出人心底的光——但那光,从来都在。”
窗外的篮球场传来拍球声,年轻警员们的笑闹声里,混着郑西坡读诗的声音:“风穿过厂房的窗,像你在哼那年的夯歌……”李阳拿起陈岩石留下的旧搪瓷杯,杯底“为人民服务”的字迹被岁月磨浅,却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