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歌望着苏婉辞怔然的模样，看着她眼中映出的自己，看着她身后那片在晨风中摇曳的紫色花海，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清晰地闯入了脑海。
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笑意，又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完全理解的郑重：
“仙君，嫁给我可好？”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两人之间荡开。尾音落下，连纪清歌自己都微微一顿——她怎么就……说出来了？
苏婉辞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睁大，清晰地映出纪清歌含笑的脸。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连满山桔梗摇曳的沙沙声都仿佛远去。
太快了。
这个念头第一个跳出来。她们……她们相识才多久？虽然发生了许多事，虽然那些亲密的接触和暧昧的氛围早已越过了寻常的界限，虽然心底那份莫名的依赖与悸动真实得无法忽视……可谈婚论嫁？是不是……太快了些？
她张了张口，理智告诉她应该冷静，应该像处理任何一件需要权衡的事务那样，说一句“此事……容我考虑”。这符合她一贯的作风，也符合她们目前“尚在磨合、试探心意”的现状。
然而，“考虑”二字在舌尖滚动，却迟迟无法成形。
一股更强大、更原始的本能，从心底最深处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那点脆弱的理智。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灵魂深处的每一缕意识，都在发出无声却激烈的抗拒——抗拒说出“考虑”，抗拒任何形式的拖延和不确定。
那感觉如此强烈，如此熟悉，仿佛已经压抑、等待了太久太久。内心深处，仿佛一直有一个空洞，一种难以言喻的缺失感，在日复一日的清冷岁月中寂然无声，却在此刻被“嫁给我”这三个字狠狠触动，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渴望。
她不是期待一场婚礼，而是……仿佛在期待一场“本该发生”的婚礼。仿佛那场被期待、被筹备的仪式，早已刻入了她的骨髓，成为了某种未完成的执念。
所以，当理智还在犹豫“太快了”，情感与本能却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
几乎没有任何刻意的思考，在纪清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的注视下，苏婉辞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如释重负，轻轻响起：
“好。”
一个字，清晰，简短，却重若千钧。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婉辞自己都感到一丝茫然。她……就这么答应了？可心底那份骤然盈满的踏实与隐秘的欢喜，却又如此真实，真实得让她无法否认，这或许正是她潜意识里最想要的答案。
纪清歌彻底呆住了。
她设想过很多种反应——苏婉辞可能会害羞地别开脸，可能会嗔怪她胡闹，可能会认真地要求时间考虑，甚至可能会因为觉得唐突而微微生气……她连后续该如何“死缠烂打”、“徐徐图之”的腹稿都隐隐打好了。
唯独没想过，会是如此干脆利落的一个“好”。
惊喜如同骤然炸开的烟花，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胸腔，让她心跳如擂鼓，血液都似乎在欢快地奔腾。她眼睛亮得惊人，几乎要放出光来，唇角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一个巨大的、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
“真的？”她忍不住追问，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和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刚才只是幻听。
苏婉辞看着她这副毫不掩饰的狂喜模样，方才那点因“答应太快”而产生的些微恍惚和羞涩，忽然就被冲淡了许多。心底那份莫名的空洞，似乎也被这灿烂的笑容填上了一些。
她轻轻点了点头，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但目光并未躲闪，反而迎上了纪清歌灼热的视线，又确认了一遍：
“嗯。真的。”
这一次，语气更加肯定。
风再次流动起来，带着桔梗花特有的淡雅香气，萦绕在两人之间。漫山遍野的紫色，在晨光中似乎变得更加明艳动人。
纪清歌再也按捺不住，一步上前，张开手臂，用力地将苏婉辞拥入怀中。拥抱的力道有些大，带着失而复得般的珍视和汹涌澎湃的喜悦。
苏婉辞先是一僵，随即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轻轻回抱住了纪清歌。脸颊贴在她的肩头，能感受到她过快的心跳，也能闻到她身上令自己心安的气息。
“太好了……婉辞，太好了……”纪清歌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是喜悦，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跨越了漫长阻隔终得回响的哽咽。
苏婉辞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得更深了些，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