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拥的温情并未持续太久,便被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打断。
“歌儿,苏姑娘醒了吗?”门外传来秦舒雪温柔的声音。
纪清歌与苏婉辞对视一眼,迅速分开,各自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苏婉辞脸上那抹浅淡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碍。
纪清歌这才扬声道:“娘,师姐醒了,您进来吧。”
秦舒雪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端着清粥小菜和药膳的侍女。她 看了看苏婉辞的脸色,见她虽然依旧清瘦,但眸中神光内蕴,气息平稳悠长,远超受伤之前,心中不由暗暗称奇,也彻底安下心来。
“苏姑娘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秦舒雪坐到床边,柔声问道。
“劳烦伯母挂心,晚辈已无大碍,反而感觉……比以往更好。”苏婉辞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她下意识探查自身,那枚浑然天成的金丹以及右臂骨骼中蕴含的磅礴生机都让她心惊,但她并未多问,只当是纪家用了什么逆天神物救了她。
“那就好,那就好。”秦舒雪笑容温婉,示意侍女将膳食放下,“你昏迷数日,先吃些清淡的粥食,这药膳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多谢伯母。”苏婉辞轻声道谢。
秦舒雪又看向女儿,眼神带着提醒:“歌儿,你父亲在主院书房等你。有些事情需要商议。”
纪清歌心中明了,父亲是要商讨后续应对之策,包括如何应对清灵宗和云懿真人。她暂时不打算将云懿的阴谋告诉苏婉辞,怕她承受不住被敬仰的师尊如此算计的打击,更怕她因自己为她刨丹、移植至尊骨而心生沉重愧疚。
她只想她的师姐好好的。
侍女与秦舒雪离去后,房间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苏婉辞的目光再次落到纪清歌身上,带着探究。她想起醒来时无法感知到纪清歌气息的异状,以及纪清歌那句含糊的“换了条路”。
“师妹,”苏婉辞疑惑开口,“你之前所言,走了另一条路,是何意?为何我感知不到你的灵力?”
纪清歌心中一紧,知道终究瞒不过。她原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慢慢解释这仙魔同修的《太初混元经》,但此刻被问起,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先透露一丝。
“师姐,我偶然间,得了一部特殊的功法,与寻常道途不同。”她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一丝微不可察的仙魔之力,旨在展示其独特,而非威力。一股微弱却本质迥异的气息自她指尖流露出来。
然而,苏婉辞自幼家族被魔族屠戮,对魔气的感知与憎恨早已刻入灵魂!在那股融合的力量中,她敏锐无比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与她血海深仇同源的、令人作呕的魔气!
刹那间,苏婉辞瞳孔骤缩,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冰寒刺骨!她脑海中闪过家族惨状,父母亲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与眼前纪清歌身上那丝魔气重叠在一起!
“魔气?!”苏婉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置信的惊怒,“你身上为何会有魔气?!”
她不等纪清歌解释,身影猛地一动,快如鬼魅!一只手如铁钳般狠狠扼住了纪清歌纤细的脖颈,巨大的力量将她猛地掼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
“呃!”纪清歌猝不及防,后脑撞在锦被上,虽不痛,但脖颈上传来的巨力和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
苏婉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燃烧着被背叛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痛楚,声音冰寒彻骨:“师妹!你明知我此生最恨便是魔!你为何……为何要堕入魔道?!”
纪清歌被掐得面色通红,呼吸困难,她徒劳地想去掰开苏婉辞的手,却撼动不了分毫。她看着苏婉辞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憎恨,心,比脖颈更痛。
她为了她,甘愿承受刨丹蚀骨之痛,修为尽失;又因祸得福获得新生,满心欢喜以为能更好地守护她……结果换来的,竟是不由分说的扼杀?
只因为她力量中带了一丝魔的气息?甚至不愿听她一句解释?更何况,拥有这力量的人,是她纪清歌啊!
巨大的委屈、心寒和失落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发冷。原本因苏婉辞苏醒而雀跃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她不再挣扎,只是用那双渐渐漫上水雾却带着讥诮的眸子,死死盯着苏婉辞,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声冷笑。
“呵……呵呵……好……好得很……”
“苏婉辞……什么倾慕于我……什么临终告白……原来……都是假的……”
“在你心里……我连一句解释……都不配得到……是吗?”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窒息般的沙哑,和一种心如死灰的悲凉。
苏婉辞被她眼中那浓烈的悲伤与嘲讽刺得一怔,扼住她脖颈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松了一丝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