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德行。
律师函?
他还没说话呢,旁边的刘洋先炸了。
“律师函?!”他那嗓门,差点把剪辑室的屋顶给掀了,“我就说吧!我就说这要出事!导儿,这可咋办啊?咱们是把人得罪狠了啊!”
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原地直打转。
电话那头,王副台长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子压不住的火气:“陈默,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在蓉城到底拍了些什么?范冰的经纪公司指控我们节目拍摄的内容低俗,恶意丑化艺人形象,会严重损害了范冰女士的声誉,要求我们立刻停止剪辑,并且要审核最终成片,否则就要申请禁播令!”
这话,跟连珠炮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过来。
刘洋的脸,已经白得跟墙皮一个色儿了。
“台长,”陈默把嘴里的烤腰子咽下去,不紧不慢地开口了,“您先别急,我问您一个问题。”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问题!”
“就一个。”陈默的声音很稳,“范冰她本人,给您打电话了吗?”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传来王副台长有点不确定的声音:“那……那倒是没有。来的是她的经纪人和法务。”
“那就行了。”陈默说得云淡风轻,“您回他们,就说我们知道了,会认真研究,本着尊重艺人的原则,妥善处理。然后,该干嘛干嘛。”
“什么叫该干嘛干嘛?”王副台长差点没吼出来,“人家律师函都来了!这要是真闹上法庭,咱们这节目……”
“台长,”陈默打断了他,“您听我说。这叫行话,叫‘敲山震虎’。您想想,咱们这节目现在火成什么样了?蓉城那几天的路透,在网上都传疯了。他们经纪公司是傻子吗?他们不知道这期节目播出之后,对范冰的人气是多大的提升吗?”
“那他们还发律师函?”
“这您就不懂了。”陈默笑了,那笑声里带着点跟老油条似的通透,“这叫抬高身价,测试底线。他们发一封律师函,什么成本都没有。要是咱们这边一听,吓得屁滚尿流,立马把片子拿过去让他们审,那以后,咱们这节目谁说了算?他们就拿住了咱们的七寸。”
“他们要的就是一个姿态,一个我们家艺人很金贵,不是你们随便能折腾的姿态。说白了,就是为以后谈合作,要价码,铺路呢。”
一番话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
王副台长在官场混了半辈子,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一点就透。
“那……你的意思是,不管他?”
“不是不管。”陈默看着屏幕上范冰那个猪鼻子鬼脸,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是不能按他们的路子走。这事儿,我来处理。您就负责稳住他们,喝喝茶,聊聊天,拖着就行。”
挂了电话,陈默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刘洋赶紧凑了过来,一脸的崇拜:“导儿,您这……也太神了!这都能让您给盘明白了?”
陈默没搭理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翻了半天,从范成成那儿找到了一个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但气场十足的女声。
“冰姐,我,陈默。”
“哦,陈导啊。”范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意外,但还算客气,“这么晚了,有事吗?”
“没事,就想问问您。”陈默开门见山,“我这儿刚听说,您经纪公司给我们台里发律师函了,说我丑化您。我寻思着,这事儿得跟您本人确认一下。要是您觉得哪儿不舒服,我立马给您剪了,绝不含糊。”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足足五秒,才传来范冰的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带着点无奈和不屑。
“那帮人……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折腾。”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女王范儿,“陈导,你别理他们。我既然来上你的节目,就按你的规矩玩。游戏是我自己做的,表情也是我自己做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要出来的效果是好笑的,对节目是有帮助的,你就大胆用。我的人,我自己会去说。”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敞亮。
“行,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陈默笑了,“那您早点休息。”
“等一下。”范冰突然叫住了他,“我听成成说,你们剪片子,挺辛苦的?”
“还行吧。”
“我让助理给你们订了点夜宵,一会儿应该就送到了。粤菜,清淡点,养胃。”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陈默拿着手机,愣了一下。
好家伙,这女人,不光霸气,还懂得人情世故。难怪能在这个圈子里混成“爷”。
他放下手机,看着旁边一脸呆滞的刘洋,又看了看剪辑台前的李姐。
“行了,问题解决。”
他转头对李姐说:“李姐,怀柔那期,杨影当土匪那集的预告片,给我剪一个十五秒的。”
“剪什么?”
“画面,从服务区那辆神秘大巴车开始,快切陈贺那个宝贝箱子被掉包的过程。然后,接陈贺打开箱子,看见一箱子白纸时那张从狂喜到崩溃的脸,把他那声‘我的钱啊’的惨叫给我放进去。”陈默说得飞快,“接着,是邓抄和陈贺互相指责的镜头,配上悬疑的音乐。最后,画面定格在李辰那张憨厚又可靠的脸上,旁白就一句:‘兄弟,谁是凶手?’。”
李姐没说话,手指在键盘上一通操作,不到五分钟,一个悬念拉满,戏剧冲突爆棚的预告片,就新鲜出炉了。
“发到咱们的官方微博上。”陈默一挥手,“文案就写:两万块钱不翼而飞,谁,是真正的犯人?#奔跑吧弟兄# #心疼陈贺一秒钟#”
预告片一发出去,不到半小时,评论和转发就炸了。
【我操!谍战片啊这是!贺哥那一声惨叫,我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心碎!】
【李辰最后那个镜头什么意思?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盲猜一个,犯人是邓抄!他肯定是为了报复昨天输钱的事儿!】
【楼上的别瞎说,我赌五毛,犯人是baby!她这期没来,肯定有鬼!】
#心疼陈贺一秒钟#这个话题,再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刷上了热搜前三。
就在陈默刷着评论,享受着这一切尽在掌握的快感时,王副台长的电话,又来了。
不过这次,他的声音,跟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陈默!你小子……你小子真是个天才!”王副台长的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范冰的经纪人刚刚给我回电话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是道歉又是赔礼,律师函也撤了!”
“哦。”陈默的反应,平淡得像是在听天气预报。
陈默挂了电话,看着桌上那堆已经快凉了的烤串,拿起一串,慢悠悠地咬了一口。
他对旁边已经彻底石化的刘洋说:“你看,我就说嘛,一点小风浪而已。”
“赶紧吃,串儿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