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时间太长了,我已经失去了应有的警惕性,天师会?北斗星主?”中年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苦笑。
女子伸手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娇笑道:“仝林,你要知道,找你真的很辛苦的!自从你离开以后,主人一直在想念着你!嗯,这该死的天气!当然,你可以称呼我为天玑,或者是奚瑶,这个名字虽然用的时间不长,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奚瑶,天师会北斗七星之天玑星主,在三州之地蛰伏了将近一年,为了更好地掌握海古族祖地中的秘密,天师会的行动失败以后,随即返回了天府市。
“奚瑶?天玑星主?你认为以你的实力能够强迫我吗?”看着奚瑶的脸庞,仝林的身体轻微震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
没有了山村女子的灵秀和含蓄,此时的奚瑶更添了几分都市时尚女性的魅惑和韵味。
她轻轻地对着仝林的脸吹了一口气,娇声道:“奚瑶只是一个弱女子,所以很讨厌一些暴力的场面,不过这几天我倒是交了一个好朋友,仝小月,嗯,真的是一个很有意境的名字!”
仝林脸色微微一变,喃喃道:“希望夜星空不会想到用小月来威胁我,否则那件东西你们永远也无法得到了!”
“当然,这样的小事主人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放心吧,小月在我哪里玩的很高兴,我只是想让事情的结果来的更快一些而已。仝大哥,夜深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奚瑶淡淡地笑道。
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温馨,就像一个倦了的新娘子,在催促着自己的丈夫赶紧回家。
也许是出于心中的愧疚,龙翔和云天歌推辞了主持年会的提议,而是踏踏实实地守在了灵和武玉菱的身边,所以主持的任务破天荒地落到了早就跃跃欲试的三剑客的头上。而月上柳梢对这样形式上的东西从来都不感兴趣,带着韩紫铭去了老家。
刚刚翻过年的第三天,凌天宇带着母亲妹妹和风灵儿回到了家乡。
过年,过得是团圆,是一家人即使普普通通却其乐融融的团圆。
凌天宇的心却莫名地有了一丝隐忧,他在担心自己的母亲。或许这种担心一直存在着,只是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里尤其明晰。
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下雪了,天气枯干而寒冷,曾经的李子林早已经是一片荒凉,地面上丛生的野草枯败以后几乎覆盖了所有的地面,两座紧紧依靠在一起的坟茔也因为缺少打理而荒草萋萋。
“老头子,我回来看你了,以后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了,你就是一个劳碌的命,没有享福的福气。宇儿终于长大了,你看到了吗?他给你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妇,你连喝一口茶的机会也没有了。现在生活好了,什么事都不让我操心了,我比你过的好呀,每天都有人陪我说话解闷,不像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幸好有娟儿去陪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要怎么活下去!娟儿呀,我苦命的女儿呀!好好陪着你爸,到时候妈去找你,就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于琴俯下身拔着坟茔上的荒草,声音平静却给人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上天真的太不公平了,爸一生勤谨,与人为善;姐姐善良朴实,为什么就不能一直陪我们走下去?”凌落珠早已是泪流满面,不断地喃喃自语。
父亲的因病去世,姐姐的骤然离去,是凌天宇一生也无法愈合的遗憾和伤痛,虽然在不断的经历中他已经看淡了很多东西,但是亲情却是伴随着一个人直到永远的责任,他静静地站在坟前,轻轻地握着风灵儿的手,慢慢地跪倒在了地上。
树欲静而风不停,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间之事错综复杂,却总会在习惯的人和事失去以后才会追悔莫及。看着于琴的身影,风灵儿不由得泪眼朦胧,喃喃道:
“他们一牵手就是一生,一句话就是一辈子,即使阴阳两隔,两颗心却从来没有分开过!”
现在的生活已经衣食无忧,但是于琴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起来,时常会抚摸着一些早就已经过时的衣服,或者拿着一张照片,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其实离开不可怕,怕的是离去的人带走了心,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干而已。如果说老伴的离开带走了她一生的依靠,那么凌落娟的死亡已经带走了她的心。
“娟儿呀,妈已经感觉到了,你爸这个老东西太寂寞了,他想我了,虽然你不说,但是妈知道,你也想妈了,从小你就怕黑,害怕一个人,妈不在你的身边,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没有人照顾你怎么办…”
于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但是她的脸上却始终洋溢着一丝淡淡的溺爱之意。
凌天宇的心好像被一根长长的针狠狠地刺穿了,无数次他想办法阻止了母亲回来的想法,因为他害怕。
自从父亲和姐姐离开以后,母亲越来越表现的让他心惊肉跳,即使在玉龙湖那样的环境中也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愈发的严重。
他们是在于琴的坚持下直接来到了墓地,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却不由得有些愕然,家里并没有破败的痕迹,而且整理的井井有条,第一眼他们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笑吟吟姜雨菲。
“雨菲,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一看妈?”于琴的脚步也变得轻盈了很多,快步走进院子中。
姜雨菲,严格来说是花玉的转世,也是凌天宇的遇见第一个成就七情死灵的煞,拍完纪录片以后,就很少出世,除了去首府看过几次于琴,就一直居住在这里。
“我这不是一直在这里等您老人家回来吗?”姜雨菲笑着抱住了于琴,眼中却闪过一丝细不可察的忧色。
“好了,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今天晚上妈好好地做几样菜。哎,就是小五没有回来。宇宇,给你五哥打电话,让他明天带着小曼一起过来,过年,都要回家看看!”于琴高兴地说道。
在姜雨菲和风灵儿的帮助下,整整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几人才坐了下来。当然,风灵儿是从来没有做过饭的,她主要是一些打下手的活儿。
在欢快的氛围中吃完了饭,于琴好像真的放下了心中的负担,不断地给几人夹着菜,其间还会饶有兴致地说起凌天宇小时候的趣事,一家人其乐融融。
看到母亲的样子,凌天宇也很高兴,但是他却没有发现姜雨菲眼中越来越浓重的担忧。
收拾完毕,于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慢慢地解了开来,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和一个已经有了暗黄的戒指。
她轻轻地抚摸着玉镯,喃喃道:“灵儿,这是我结婚的时候,宇宇他爸送给我的。现在我将它送给你,老头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谢谢于阿姨!”风灵儿脸色有些微红,轻声道。玉镯入手冰凉,有一种温润的感觉。
“哎,阿姨多想听你叫一声妈!灵儿,你不要乱想,人老了就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雨菲,这个戒指就送给你了,就当是你的嫁妆,不是很珍贵,你不要介意呀!”
姜雨菲小心翼翼地接过戒指,眼中不由得一阵酸涩,微笑着说道:“干妈,只要是你送给我的东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于琴笑着站了起来,轻声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等明天小五和小曼回来了,妈再给你们做好吃的!”说着,她转过身慢慢地走进了里间。
“小凌,没想到你小时候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糗事?”姜雨菲笑吟吟地说道。
凌天宇郁闷地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说:“说实话,我真的记不得自己小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
凌落珠笑道:“我也不记得了,就只记得小时候我哥一直欺负我!”
风灵儿微笑道:“真的很羡慕你们!”
凌落珠抱着她的肩膀笑道:“嫂子,放心吧,以后我哥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一定会有很多人羡慕你们的!”
“小凌,你在想什么呢?”姜雨菲看着略微沉吟的凌天宇,有些疑惑地问道。
凌天宇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总有一些不好的感觉,我妈今天怎么了?一直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以前她很少和我们这样说话的!”
凌落珠笑着说道:“我想妈是太高兴了,有灵儿嫂子这样的一个儿媳妇,如果我是妈,说不定走路都会跳起来!”
“贫嘴,有你这样说自己母亲吗?菲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凌天宇笑道。
他是一个敏锐的人,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能够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但是家的温暖却暂时令他的思维变得迟钝起来。
听了凌天宇的话,姜雨菲也沉思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戒指,慢慢地摇了摇头:“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凌天宇心中一动,急忙问道。
姜雨菲看了看里间的屋门,喃喃道:“在我刚见到妈的时候,就感觉有点不正常,妈的身上有…有一丝淡淡的气息,不是生灵的气息…好像…好像是…也许是我想多了!”
她本身就是煞,在这一方面的感觉远非正常人能够比拟。
“不好…”凌天宇骤然脸色大变,身形一闪,屋门轰然破碎,几人急忙跟了过去。
于琴离开了,她走的很安详,仰靠在床前的一张躺椅上,这张椅子曾经是她多次生病之时老伴坐着陪伴她的地方。
她双手放在胸前,拿着一张在凌天宇十二岁的时候拍的全家福,脸上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安详而沉静,好像刚刚睡过去一般。
凌天宇神色平静,一步一挪地走了过去,颤抖着伸出右手,好像要摸一摸母亲的脸,却又害怕惊醒了她。
“妈…”凌落珠尖叫一声,疯狂地扑了过来,大声痛哭。
此时,屋外传来了零星的鞭炮声,告诉人们这是一个全家团圆的日子。新年,本就是一个团圆喜庆的日子。
于琴,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妇女,平凡的生活、琐碎的杂事,本应该和大多数人一样,幸福地过完一生。却经历了丧夫、逝女的伤痛,之所以一直活着,是因为凌落珠还没有长大,凌天宇还没有成长起来。
现在她可以安心地放下一切去照顾自己的老伴和可怜的女儿了,也许,在几年前她就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她的责任和义务,是一种无法心安理得离开的牵挂。
在塔布里峰,凌天宇失踪的几个月,她的心一直悬着,直到平安归来,才放了下来。
有时候,拿起固然很累,而放下却是一种解脱。
逝者已矣,最难的却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