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了落霞关。城头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映着士兵们疲惫的脸。李砚刚查完岗,正准备回营休息,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在营门口徘徊,像只受惊的小鹿。
“谁在那儿?”李砚警惕地问,握紧了手里的刀。
那身影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借着月光,李砚看清了她的脸——是阿翠,那个住在关外山村的小姑娘。上次他去山村征集粮草,阿翠还帮他说服了村民。
“李……李参军?”阿翠的声音带着颤抖,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低着头不敢看他。
李砚愣住了:“阿翠?你怎么进来了?落霞关早就封城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翠抬起头,脸上沾着泥土,额头上还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显然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进来的。“我……我从后山的小路爬进来的。”她说着,把怀里的布包递过来,“这是……这是村民们让我给您送来的。”
李砚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半袋粗粮,还有几个皱巴巴的窝头,虽然看起来很粗糙,甚至能看到里面掺着的糠麸,但在这个断粮的关口,无疑是雪中送炭。
“村民们……他们自己还有粮吗?”李砚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知道,关外的山村也被靖安王的军队洗劫过,村民们的日子比关内好不了多少。
阿翠低下头,小手绞着衣角:“还有……还有一点。大家说,李参军在关内守城,比我们更需要粮食。让您……让您和士兵们吃饱了,才能打跑靖安王。”
李砚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和冻得通红的小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想起了地球那些在灾难中互相帮助的人们,虽然素不相识,却愿意倾囊相助,眼前的阿翠和村民们,不就是这样吗?
“傻丫头。”李砚把布包递回去,“这粮你们自己留着,我们还有办法。”
阿翠急了,把布包往他怀里一塞,后退一步:“您一定要收下!这是大家的心意!我爹说,要是城破了,咱们谁也活不了。只有您守住了落霞关,咱们才有活路。”
她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我弟弟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我娘把最后一点面给他做了个窝头,让我一起带来……李参军,您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回去没法跟大家交代。”
李砚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紧紧抱着布包,里面的粗粮仿佛有千斤重,那是村民们用饥饿换来的希望,是比黄金还珍贵的善意。
“谢谢你,阿翠。”李砚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替我谢谢村民们。这份情,我记下了。等打退了靖安王,我一定亲自去感谢他们。”
阿翠擦了擦眼泪,笑了起来,脸上的泥土都被泪水冲开了几道印子:“不用谢,这是应该的。李参军,我该走了,再晚了,我娘会担心的。”
李砚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心里有些不忍:“后山的路太危险了,要不你今晚就在关内住下,明天我派人送你出去?”
阿翠摇摇头:“不了,我得回去照顾弟弟。爹说,让我告诉您,靖安王的粮草营好像就在黑石崖那边,防守不是很严……”
李砚心里一动,这可是重要的情报。他刚想再问些细节,阿翠已经转身跑向黑暗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李砚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抱着那半袋粗粮,感觉心里暖暖的。在这个被战争和饥饿笼罩的关隘里,这份来自底层百姓的善意,像一束光,照亮了绝望的角落。
他转身回到营里,把粗粮交给负责发粮的老兵,特意叮嘱:“把这些粗粮熬成粥,给伤员送去。告诉他们,这是关外的村民们送来的。”
老兵看着那袋粗粮,眼眶也红了:“是,李参军。”
李砚走到城墙根,看着那些刚刚播下种子的菜地,月光洒在上面,仿佛能看到嫩绿的芽正在破土而出。他知道,只要还有这样的善意和希望,落霞关就永远不会被攻破。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寒意,但李砚的心里却充满了温暖和力量。他握紧了手里的刀,眼神坚定。为了这些善良的人们,这落霞关,他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