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庚的到来,如同一股沉稳的暗流,悄然增强了林风团队的力量。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家奴,以其看似木讷老实的外表,迅速融入了丹霞宗分舵底层的杂役生活。他不多言,只是默默观察,将分舵内的人情往来、物资流转、各区域人员的活动规律,一一记在心中。
而林风,则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推演解决地火灵芝药性调和的方法上。他回忆着玉佩传承中浩如烟海的知识,结合媚儿那日的提示,专注于寻找那些看似冷僻、却能中和狂暴火毒的古法或辅药。这需要极高的专注力,也让他暂时无暇他顾。
这一日,天光微亮,林风惯例早起,准备先去药圃巡视一番。刚推开小屋的木门,目光落在门边一块略显潮湿的青苔上时,他脚步微微一顿。
那块青苔的生长形态,与他昨日黄昏所见,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差别。若非他灵魂感知远超常人,又时刻保持警惕,绝难发现。这并非自然变化,倒像是有人以极精妙的手法,借青苔的湿润,留下了一个短暂的、指向某个方向的印记。
林风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如同寻常老者般,佝偻着腰,慢吞吞地走了出去。但他心中已然明了,这是林庚在用他们之间约定的、最隐蔽的方式传递信息——有情况,指向药圃东南角。
他如常巡视,步伐未变,方向却不着痕迹地偏向东南。当他走到那片区域,假意检查一株叶片有些发黄的宁神花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泥地上几个几乎被踩平的模糊脚印。脚印的方向、深浅,组合成一个简单的符号——代表“监视”与“短暂停留”。
是夜琉璃的人?还是丹霞宗内部的监视?林风无法确定,但危险的气息已然逼近。林庚此举,是在提醒他,他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尤其是这片药圃。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林庚扛着一捆新到的肥料,脚步“踉跄”地走了过来,似乎是不小心被田埂绊了一下,肩上的肥料袋滑落,一些粉末状的肥料撒在了那片留有脚印的泥地上,恰好将痕迹覆盖。
“表……表叔,”林庚喘着气,带着几分惶恐和笨拙,“对不住,对不住,小老儿没站稳……”
林风立刻配合地露出愠怒又无奈的表情,呵斥道:“毛手毛脚的!还不快收拾干净!这点活都干不好!”
“是是是!”林庚连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将撒出的肥料扫拢,趁机用脚将剩余的模糊痕迹也彻底抹去。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一个笨拙老农不慎出糗,被老迈表叔训斥的寻常场景。但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林庚借着身体的遮挡,手指极快地在泥地上划了一个符号,随即抹平。
那符号代表——“魔气”、“一人”、“高处”。
电光火石间,林风已然明白:是夜琉璃的人,单独一个,曾在高处(可能是附近的树梢或屋顶)短暂监视过这片区域。林庚不仅发现了痕迹,还巧妙地利用意外将其破坏,并传递了关键信息。
“行了行了,下次小心点!”林风故作不耐地摆摆手,继续向前巡视,心中却对林庚的老辣与机警暗赞不已。有林庚在,他如同多了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许多潜在的危险得以提前预警。
傍晚,林风结束劳作,并未直接回屋,而是绕道去了杂役们取水的水井边。他看似在清洗工具,目光却扫过井沿一处不起眼的缝隙。那里,多了一小片湿泥,泥中嵌着一粒与其他石子颜色略有差异的小砾石。
这是萧逸留下的记号,表示“巡逻路线有增,后山禁制波动加剧”。
回到小屋,林风将今日所得信息在脑中汇总:夜琉璃的监视、后山禁制波动(可能与药尘尊者出关前的最后准备有关)、以及他自己对地火灵芝药性调和方案的推演已有了一个初步的、风险极高的设想。
他需要找到一个万全之策,既能引起药尘尊者的注意,又不会暴露自身。这需要时机,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投石问路”的方式。
夜深人静,林风没有点灯,只在黑暗中静静沉思。他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桌上划动,勾勒着一个个古老的药符。突然,他动作一顿,想到了一个可能的方法——不直接提供完整的解决方案,而是提供一个关键的“引子”或“思路”,一个看似偶然、却能点醒梦中人的“巧合”。
这个“巧合”,需要借助丹霞宗内部现有的资源,并且要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才能最大限度地洗脱嫌疑。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而这个计划的关键一环,或许就落在明日库房向药圃分发一批新种籽的事情上。他记得,那批种籽里,似乎有一种极为罕见、性喜阴寒的辅助药材的种子,通常被认为难以培育而无人问津。
“或许……可以试试看。”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风险依然存在,但比起被动等待监视和危机降临,主动创造一丝契机,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窗外,月色朦胧,丹霞宗的夜,依旧宁静,却已暗藏杀机与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