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霎时满脸通红,推开岳山嗔道:岳大哥尽说浑话!我...我怎就成了...
情急之下,她只得钻进被中,只露出一双盈盈泪眼。
敲门声再次响起:岳山?歇下了?
岳山高声应道:就来!随即解开衣襟,露出锁骨。
林黛玉见状,从被中伸出粉拳挥了挥。岳山笑着将她手臂塞回,掖紧被角才放下床帐。
千万别动。
......
门闩刚开,林如海便带着一身水汽踏入。
岳山这才发现外面下雨,歉然道:不知下雨了,林大人快喝杯热茶暖暖。
他转身添炭时,林如海打量着他散乱的衣襟、披散的长发,目光扫过床榻上隐约的隆起,眉头越皱越紧。
让你早些回府,竟是回来 作乐?
接过茶盏时,林如海冷声道:看来是我扰了你的好事。
岳山瞥见微微颤抖的锦被,干笑道:大人说笑了,今日处理公务实在疲倦...
林如海仰头饮尽杯中热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起身朝外间走去。
到外面说罢。
岳山堆着笑亦步亦趋跟着,忙不迭应声:
临出门时,岳山仍忍不住朝床榻方向瞥了一眼,强按下心头杂念,随林如海出了门。
待脚步声渐远,外间传来二人商议公务的声音,林黛玉才小心翼翼掀开被角,露出憋得通红的小脸。
她警觉地环视四周,捂着胸口急促喘息。
方才生怕露出马脚,她整个人蜷缩在被褥里,若父亲再晚走片刻,怕是要闷得背过气去。
可这般惊心动魄的躲藏,偏又让她心口怦怦直跳。
仿佛吊桥摇晃时的悸动,惧意未消,欢愉却漫上心头。
她悄悄拨开纱帐,听着外间对话,忍不住小声埋怨:深更半夜的,爹爹偏来搅扰,真真恼人。
外间案前,林如海与岳山相对而坐。
林如海沉声道:府衙仵作验明那具尸首,正是鲍家老账房柳掌柜。颈间勒痕明显,系遭人谋害后掩埋灭迹。
这柳掌柜侍奉鲍家两代家主,与我也有数面之缘。膝下荒凉,老妻早逝。差役在其家中搜出血污账册,可惜残破难辨,已着人核验。
崔知府与我推测,柳掌柜手握鲍家机密,这账册本是保命符,却成了催命咒。鲍家寻不得账册,索性 灭口。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死亡时辰与动机皆吻合,此案可结。只是盐税账目尚需厘清,待最终核定再行宣判。
岳山蹙眉问道:若案情坐实,鲍家必遭重惩。年关在即,两淮盐务缺了鲍家,如何周转?
林如海指尖轻叩案面:已与崔知府议定,将鲍家辖地划归另两家经营,再择一商号接手余下区域,权作权宜之计。
时间紧迫,当选扬州本地商贾。兄长可有属意人选?
林如海忽然抬眼:在家还称什么大人?纵无玉儿这层关系,你也未免太见外。
岳山下意识望向内室,苦笑道:兄长请讲。
提及女儿,林如海摇头轻叹,旋即正色道:我素来只与盐商往来,其余商号并不相熟。
“鲍家产业多在两淮以北,山东一带,需有当地颇具声望的商贾相助。”
“崔知府称会代为询问,权当顺水推舟,助我一臂之力。但他也与你看法一致,优先考虑扬州本地商户,也算扶持乡里。”
岳山眼睫微动,“兄长,这位崔知府当真可靠?你与他交情如何?”
林如海眉间微蹙,“崔知府品性尚佳,在扬州这等富庶之地,连年政绩皆得圣上嘉许。”
“确然,我亦有同感,此事似有蹊跷。”
“若非如此,也不会夤夜前来扰你清梦。”
岳山挠了挠鬓角,眼底浮起几分愧色。
林如海未理会他的局促,继续道:“非是背后议人是非,此案来得蹊跷,结得仓促。府衙断案,从未如此轻率。”
“越是看似天衣无缝,越似有人暗中操纵。可我反复推敲,仍寻不出破绽。”
“鲍志道此人,我亦有所了解。商人虽难免奸猾,但他素来行事规矩。除盐商惯常的奢靡之风,并无其他劣迹。”
“若因区区账房便能倾覆鲍家基业,实难令人信服。”
岳山眉心紧锁,“兄长疑心鲍志道遭人构陷?”
林如海摇头,“断案须凭实证,既已铁证如山,谁敢妄言冤屈?若鲍志道 ,主审此案的崔知府必将获罪。”
“捏造冤案,顶戴花翎岂能保全?”
岳山深以为然,点头道:“兄长明鉴。但若依兄长之见,鲍家真遭奸人算计,其动机何在?”
“愚弟所能想见,无非是鲍家的盐商之位。”
林如海眼中精光一闪,“鲍家入狱,产业必遭瓜分,得利最巨者嫌疑最重,尤以新近蚕食的两家为甚。明日我遣人再查各大盐商底细。”
岳山补充道:“盐库官吏亦需彻查。如此巨量盐引流出,岂会无人察觉异常?”
林如海神色骤凝——若属下监守自盗,必将牵连甚广。届时课考评定,恐难通过。
他沉声道:“此事不宜拖延,我即刻拟写奏折,上呈陛下。”
岳山深知其压力。这位兄长在任十余载从无纰漏,值此朝局动荡有望回京之际,若功败垂成,十数年心血将付诸东流。
送林如海至门前,岳山郑重道:“兄长宽心,愚弟定当竭力相助。”
推门但见乌云蔽月,细雨沾衣。凉风拂过,林如海心神愈显澄明。
“回吧,不必相送。今夜叨扰已甚。”
临行忽驻足,“另有一言:玉儿年岁尚小,婚事实难仓促。你身为武将,体魄强健,正值盛年,纳几房妾室亦在情理之中。”
“我府上也有两房妾室,本不该说你。但你即将迎娶玉儿,总该收敛些,何况这是在林府,若玉儿知道你如此荒唐,岂不心寒?”
岳山面露苦涩,无从辩驳,只得低头应道:“是,兄长教训得是。”
见他态度恭顺,林如海心中稍慰,拂袖踏入冷风,身影渐远。
岳山无奈叹息:“真是冤枉,明明什么都没做,偏被误解最深,天理何在?”
他摇摇头,转身回房寻林黛玉,想看看她如何了。
……
穿过回廊,檐下避雨,林如海一路沉思案情,思绪愈发沉重。
若几大盐商联手设局,勾结盐库胥吏陷害鲍家,此事并非不可能。可若真如此,扬州必将掀起腥风血雨。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暗骂:“这岳山果真是个灾星,走到哪儿,哪儿的官员就遭殃,如今竟牵连到我头上。”
他长叹一声,继续前行。
路过林黛玉的院子,林如海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女儿是否安歇。刚至门前,却见王嬷嬷立在墙角。
见正房灯火已熄,林如海问道:“玉儿睡下了?”
王嬷嬷心中忐忑,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姑娘已经歇下了。”
林如海皱眉:“那你为何还不去休息?”
王嬷嬷挣扎再三,终于开口:“老奴有事想禀告老爷。”
林如海点头:“但说无妨。”
王嬷嬷小心翼翼道:“侯府有个丫鬟,模样与姑娘有三分相似,怕是侯爷有意纳为妾室……”
林如海先是一愣,随即怒火中烧:“好个岳山!难怪我觉得那丫鬟眼熟,原来是找了替身!亲近不了玉儿,便用这等龌龊手段,真是 至极!”
他厉声道:“明日就让那丫鬟到玉儿身边伺候,你亲自盯着,绝不许岳山再动歪心思!”
王嬷嬷虽未完全明白,但听出是要将房中假扮黛玉的丫鬟调来与紫鹃同住,如此既能防黛玉偷溜,又不必捅破 ,倒是两全其美。
她连忙应下:“老奴明日就安排。”
林如海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绣帐轻垂如烟霞,锦榻上林黛玉斜倚着,眉间微蹙,似在沉思。
林如海离去后,岳山松了口气,在床边坐下,见她神色怔忡,不禁含笑问道:“想什么呢?”
林黛玉眼波微动,轻轻吐了口气,“自然是在想岳大哥与爹爹方才的谈话。”
她挪了挪身子,从锦被中钻出,将被角掖好,又拉过自己的薄被盖上。
闷在被中许久,原本冰凉的肌肤竟沁出薄汗,掀被时一缕幽香飘入岳山鼻尖,叫他心神一荡。
林黛玉未觉异样,只将汗湿的碎发拢至耳后,又顺手将青丝拨到一侧,免得被岳山压住。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宛如相伴多年的夫妻。
可事实上,二人始终清白无瑕。
岳山望着她这般情态,喉头滚动,怔了片刻才褪去官靴,与她并肩躺下。
时光流转,将笄之年的林黛玉如新柳抽枝,愈发明艳动人。
从前岳山尚可自欺,只当她是个孩子,可这年岁的女子早该谈婚论嫁。曹操偏好 ,所谓 也不过二十出头,何来半老之说?
日夜与这般绝色同榻而眠,若说毫无杂念,全赖岳山定力非凡。
“若叫林大人知晓房中人就是林妹妹,只怕又要闹得天翻地覆。”
思量再三,岳山还是开口道:“你爹既领了差事,往后必常来此院。万一某 未及回避,与他撞个正着,该如何是好?”
“往后……你还是少来为妙。”
林黛玉别过脸,对他的提议浑不在意,“年节将至,爹爹哪还有公务缠身?岳大哥净操心些琐事,倒不如想想正事。”
“方才听你们议论,此案确有蹊跷。我未亲临现场,不知遗漏了哪些细节。岳大哥不妨说说,你在盐库是如何发现端倪的?”
岳山本欲与她保持距离,以免情难自禁铸成大错,她却总这般浑不在意,反倒将话题引向案情。
“这算不算甜蜜的负担?”岳山暗自苦笑,平躺闭目,刻意不去看她,屏息凝神才压下心头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