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身影没入出口通道的黑暗,身后那宏大而悲伤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从空洞入口处汹涌扑来的、冰冷刺骨的恶意。那不是实体生物的气息,而是纯粹由混乱、憎恨与扭曲指令凝聚成的精神风暴,是“回声”聚合体的先兆。
通道并非直线,而是蜿蜒向上,岩壁粗糙,布满了挖掘和某种巨大力量撕裂的痕迹。空气中残留的纯净能量迅速被污染,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回声”低语再次充斥耳畔,但这一次,它们不再仅仅是背景噪音,而是带着明确目标的、尖锐的咆哮。
“——背叛者——”
“——窃取者——”
“——回归——融为一体——”
“——阻止他——不能让他完成——”
低语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试图刺穿陈默刚刚稳固些许的意识防线。他运转着经“基石”修复和优化的“意识锚定协议”,将母亲的设计理念与自身求存的意志化为坚壁,抵御着这波精神冲击。体内,“火种”与“种子”在新的平衡框架下运转,虽然依旧冲突,却形成了一种更具韧性的动态平衡,对外部侵蚀的抵抗力大大增强。
他速度极快,脚步在崎岖的通道中留下残影。基石短暂的修复不仅稳定了他的状态,更仿佛洗练了他的身体,速度、力量和感知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然而,“回声”的追击并非仅仅依赖于精神污染。
通道前方,岩壁开始不自然地蠕动、扭曲,如同融化的蜡像。一些半透明的、形态不定的阴影从岩壁中渗出,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时而凝聚成扭曲的人形,甚至偶尔会闪过一些让陈默眼熟的、属于“继承者”或流放地变异生物的轮廓片段。这些是“回声”利用环境中残存能量和记忆信息临时塑造的“衍生物”,是它们用于物理拦截的爪牙。
第一波阴影嘶吼着扑来,带着冰冷的精神冲击和物理上的撕扯力。
陈默眼神一冷,没有闪避。他右手虚握,一缕凝练的、呈现出相对稳定蓝紫色泽的能量刃在他掌心成形——这是基于优化后的“调和矩阵”,将“火种”的活性与“种子”的稳定短暂结合形成的攻击形态。
能量刃划过,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净化”效果。阴影触碰到能量刃的边缘,如同冰雪遇上烙铁,发出无声的尖啸,迅速消融、蒸发,还原为无序的基础能量粒子。
他脚步不停,能量刃在黑暗中舞动,所过之处,阴影衍生物纷纷溃散。他不再像之前那样需要耗费巨大心力去引导、平衡,优化后的矩阵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攻击、防御、移动,近乎本能,流畅而高效。
但“回声”的难缠远超想象。
被他击溃的阴影并未完全消失,它们溃散后形成的无序能量,并未回归天地,而是被后方更强大的“回声”意志强行收拢、重组,再次形成新的、有时甚至更加强大的衍生物,前仆后继地涌来。同时,通道本身也开始成为攻击的一部分。头顶的岩壁突然塌陷,巨大的石块裹挟着浓郁的混乱能量砸落;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化为泥沼般的陷阱,试图将他吞噬。
陈默如同在暴风雨中穿梭的海燕,凭借着提升后的感知和反应,在间不容发之际规避着致命的攻击。能量刃纵横挥洒,将拦路的阴影和实体障碍一一斩开、净化。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大脑高速运转,计算着每一步落点,预判着每一次攻击。
这是一场意志、力量与速度的残酷竞赛。
他不能停下,一旦被拖住,后方那庞大的“回声”聚合体本体追上来,后果不堪设想。基石显然无法(或不愿)直接与“回声”正面冲突,它选择了将希望和重任寄托于他这个“变数”。
低语在持续,试图寻找他意识防线的漏洞。
“你母亲……也曾试图‘修复’……看她的下场……”
“平衡是谎言……唯有融合……才是进化……”
“加入我们……你将不再痛苦……不再孤独……”
这些话语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心神。他知道这是攻心之计,但母亲最终的命运,确实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底。
(不……母亲没有失败……她留下了设计图,她指引了我方向……)
他将这份对母亲的信任与思念,也化为了意识锚定的一部分,意志愈发坚定。
通道开始出现岔路,一些通往更深的地底,一些则指向不明的方向。陈默没有时间犹豫,他凭借着之前在那静滞实验室中,嵌入晶体碎片时感受到的、那一丝微弱的“锁匠协议”的牵引,以及自身与“基石”短暂连接后获得的、对这片区域能量流向的模糊感知,选择了那条感觉上“阻力”最大、但牵引感也最清晰的道路。
阻力大,意味着“回声”在此布下了重兵拦截,也反向证明了这条路的重要性!
他冲入那条岔路,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
这里不再是天然岩洞,而是一条废弃的、布满粗大管线和古老机械结构的维护通道。通道的四壁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黑色苔藓般的物质,这些物质在感受到陈默的能量波动后,立刻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散发出浓郁的、令人窒息的混乱气息。
而在通道的尽头,一个由无数阴影衍生物汇聚、融合而成的、高达三米的巨大扭曲人形,正缓缓转过身。它没有五官,面部的位置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由负面情绪和混乱指令构成的漩涡,牢牢“锁定”了陈默。
它散发出的能量强度,远超之前所有的衍生物,几乎达到了“继承者”精英个体的水平!
巨大的阴影抬起了由无数细小阴影缠绕构成的手臂,指向陈默。整个通道的“黑色苔藓”同时亮起幽暗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带着精神禁锢效果的力场骤然降临!
陈默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感觉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潭,动作变得无比迟缓。同时,那巨大的阴影人形,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一步步向他走来。
前有强敌拦路,后有追兵不绝。
陈默深吸一口气,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了炽烈的战意。他正好可以验证一下,经“基石”修复和优化后,他的力量,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
他不再保留,体内优化后的“能量调和矩阵”全速运转,蓝紫色的光芒不再局限于体表,而是如同火焰般在他周身升腾、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