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贵人御前失仪,降为答应,禁足碎玉轩,非诏不得出。甄远道及其家眷,流放宁古塔,即刻启程。”
皇帝冷着脸,语气如养心殿外的飞雪。
甄嬛扒着皇帝的鞋,泪流满面,声音凄苦哀切,
“皇上,宁古塔苦寒无比,臣妾父母年迈,小妹年幼,怎堪承受?都是臣妾的错,求皇上放过父亲,一切罪责,臣妾愿意承担。”
夏冬春从不会放过每一个羞辱甄嬛的机会,她在满室严肃中笑了出来,
“呵呵,莞答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是想抗旨不遵,罪加一等吗?这些奴才都这么没眼力见,还不把她拖出去!”
皇帝被她们两个吵的头疼,胳膊撑在桌上,手抵着脑袋,
“你们都退下吧。”
夏冬春娇嗔一句,跺了跺脚,
“皇上!”
皇帝无奈,只是沉默着,不再回她。夏冬春哼了一声,扭着腰肢,一甩手帕,大摇大摆,不甘不愿的出去了。
甄嬛也被苏培盛拖下去。
尽管如今夏冬春已是贵妃,可她的走路姿势仍是一步三摇,晃晃悠悠,却并不难看,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尽显优雅大方。
体态丰盈,娉婷袅娜。
顾盼流转间,秀而不媚,夭桃秾李。
养心殿离永寿宫很近,夏冬春没有坐轿辇,扶着樱桃,主仆几人徒步走了回去。
“樱桃,让家里查查,有没有一个姓江的人家,最近被连累下狱的。他家里有个小姐,叫江彩苹,生得貌美,擅弹古筝。务必给本宫找到她,悄悄买下,给她改头换面,让她做大哥的亲女儿,上夏家族谱,就说从小体弱,一直在庄子上休养,如今调理好了才接回来。”
“是,娘娘,奴婢一定办妥此事。”
樱桃虽然觉得奇怪,但不敢多问,并且还得想法子对夏家那边找个合适的理由,替娘娘遮掩。
“哦,还有一件事。现在天这么冷,囚犯又穿得单薄,流放路上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挨打,很容易冻死或病死。在快到宁古塔的时候,把甄家母女两个弄死吧,留下一个甄远道去宁古塔受罪。”
“奴婢遵命。”
过完年,开春了。
御花园里的桃花又开了一茬。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皇帝把先帝的祭礼交给三阿哥办,引起了弘历的嫉妒,便想着法子要坑害他。
夏冬春从养心殿侍奉完回来,主殿里,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在等待。
是齐嫔李静言。
一见到珍贵妃,她立马蹲下行了个大礼。
“臣妾给珍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夏冬春坐上主位,面色平淡,
“起来吧,上茶。齐嫔今日来找本宫,所为何事啊?”
李静言睁着那双清澈愚蠢的桃花眼,在屋内四处转了转,
“娘娘,还请屏退左右。”
夏冬春抬起手臂,轻轻挥了下,屋内侍立的宫女有眼色的退出去。
只留下翠果和樱桃。
“娘娘,三阿哥今日来跟臣妾说了一事。四阿哥撺掇他去宗人府看望罪人允禩,还说要在先帝的生辰那日为允禩一党求情。”
夏冬春端起茶盏,用杯盖刮了刮浮沫,慢条斯理的饮下一口,才放下茶盏,淡淡道,
“那让他们去求呗,来找本宫做什么?”
李静言见她不搭腔,急的脸都红了,
“娘娘,谁都知道皇上恨不得罪人赶紧死。四阿哥这是明摆着要害我的弘时,臣妾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呀。若是这次躲过去,下次他再想出什么坏主意怎么办?臣妾也是看明白了,那个小崽子就是一肚子坏水,跟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额娘一样。”
夏冬春圆润的杏眼向上一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的呲了呲牙,
“哼,空口白牙的就想让本宫帮你,本宫欠你的呀?”
李静言再次承诺,
“娘娘,臣妾知道三阿哥不聪明,不敢和您的弘旭争,他以后一定会好好辅佐六阿哥的。或者您有什么不方便动手的事,都可以交给臣妾呀!”
夏冬春突然抬起眼,直直的看向她,目光好似利刃,直刺得李静言心里发毛,身子都有些发抖,才恢复了一贯的笑容,
“哈哈哈,你说这话,自己信吗,就算你是真心的,三阿哥会听你的吗?要想让本宫相信,那你儿子将来的侧福晋,得是我夏家的人。”
李静言想当然道,
“别说是侧福晋,嫡福晋也行。”
夏冬春嗤了一声,
“嗤,真想看看你的脑子是怎么长得。皇上会允许吗?本宫掌管后宫,阿哥所门口弘历和弘时说的话,被一个嬷嬷无意中听到,本宫早就知道了。既然你有诚心,那本宫便再帮你一次。
让你儿子把弘历跟他说的那些同情罪人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皇上,再表明自己觉得四弟做得不对,问皇上该怎么领四阿哥走回正途。等皇上派人去查询真假,那个嬷嬷自会站出来作证。”
李静言是个蠢的,夏冬春必须说得清晰明了,她才不至于出了差错。
此事简单却有效,李静言听完,眼睛一亮,不再苦着一张脸,兴奋的回答,
“多谢娘娘提点,臣妾这就去告诉弘时。”
夏冬春端茶送客。
“你今日来,是因为内务府的人见你失宠,给你送的东西次了些,你便来找本宫告了他们一状。懂了吗?”
李静言又恭敬的行了一礼,
“是,臣妾明白。那臣妾先告退了。”
夏冬春闭上双眸,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不再理她。
两日后,奉先殿。
皇帝跪在前头,三阿哥跪在他后面。
“交代给你的事办得不错,先帝的祭礼办得很是妥帖。”
三阿哥弯腰低头,拜了一下,
“多谢皇阿玛夸奖。”
皇帝夸完了,开始敲打,
“你办得好,朕都看在眼里。对了,看你和你四弟这几日走得很近,可知他去宗人府做什么?”
三阿哥语气诚恳,依旧跪得老老实实,
“回皇阿玛,四弟倒是跟儿臣说过这事,他是去看八叔的。他还让儿臣替八叔和十四叔向皇阿玛求情,儿臣觉得他的想法有问题,这几日便同他走得近了些,看能不能引他回正途,免得他惹皇阿玛生气。今日来之前,他还劝儿臣,说在先帝的生辰这日求皇阿玛,更容易成功,让儿臣务必替他一试。”
皇帝此时已经很不高兴了,他压着怒火,
“他自己怎么不来?”
谁知弘时比他更疑惑,傻乎乎的惊讶道,
“咦,他没跟皇阿玛说吗?可他明明说求过皇阿玛,您没应允,才让儿臣来的。四弟不止一次的跟儿臣说过这事,阿哥所的奴才们肯定有听到的,儿臣不敢欺瞒皇阿玛,您一查便知。”
皇帝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嗯,你做得很好。老四那里,你不用再管,朕会教他的。做好你的事,认真读书。过几日,朕和贵妃说一声,办个赏花宴,请各家闺秀,你去看看,瞧上哪个跟朕说,朕给你们赐婚。”
三阿哥心中一喜,面上毫无顾忌的表露出来,
“谢皇阿玛。”
皇帝一阵无语,堂堂皇长子,这般喜怒形于色,朕还能指望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