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诗句领流光,绝爱初冬万瓦霜。
初冬的清晨,屋檐的青瓦上覆了一层薄霜,雾蒙蒙的。太阳一晒,又化成水汽消散个干净。
樱桃端着一个盆,盆上搭着白色毛巾,从外头走进来,服侍夏冬春洗漱。
黄铜水盆里放着温水,上面飘着玫瑰花瓣,夏冬春把白皙的双手伸进温热的水中。耳边传来樱桃不急不缓的声音,
“娘娘,昨儿夜里,端妃娘娘殁了。”
夏冬春微微讶异,很快反应过来,不甚在意,
“死得好啊!端妃那个病秧子,敢算计本宫,死了不是早晚的事嘛。看皇上怎么说,咱们就按什么规矩给她办呗。”
樱桃把纯白的绸布递给她,夏冬春接过,用白布将手上的水珠擦干。
“可是娘娘,太医院咱们的人说,他偷偷看过院首给端妃的药方,里头有一味相克的药材。这药吃的时间长了,会死人的。”
“无妨,不必担心。”
夏冬春心里有了数,坐到餐桌旁边,开始用膳。
贵妃的早餐非常丰盛,今日御膳房送来的是煎鲜鱼、云片豆腐、海参溜脊髓、火熏鸭丝、攒丝锅烧鸡等主菜,还有竹节卷、水晶马蹄糕、黄金蟹肉煎饺、孙泥额芬白糕、奶皮松瓤鹅油卷、南小菜、炭腌菜、酱黄瓜等面点和小菜,主食为血燕羹、碧梗米粥、五珍粥、奶酥饽饽等。
樱桃见她把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调侃道,
“娘娘今日胃口甚佳呀,奴婢前两天好像听谁说,要减肥来着。琥珀,是不是你在我耳边念叨过?”
琥珀心知肚明她说的是谁,不禁笑着摇头。
夏冬春瞪了樱桃一下,显得那双大眼睛更加圆润,眼尾微微上翘,
“一大早就听到了这么个好消息,心情能不好吗?心情好,胃口自然尚佳。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不要觉得她吃得多,想想剧里甄嬛说淳儿吃了多少)
两个丫头高高兴兴,
“谢主子赏。”
用过早膳,养心殿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跑腿的照例是小厦子。
“禀贵妃娘娘,端妃殁了,皇上的意思是,按寻常妃位规制下葬即可。”
随后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
“皇上说,不必太过铺张浪费,简朴些就很好。”
“行,本宫知道了。天渐渐冷了,小厦子跑一趟辛苦了,樱桃,赏。”
小厦子没料到这么近的距离,不是什么报喜的差事,却有赏钱拿,顿时喜笑颜开。
有了皇帝的命令,端妃的葬礼办得很低调,比沈眉庄这个追封的嫔位都不如。可见皇帝还惦记着年世兰呢,终归找到借口把她送下去陪年氏了。
但他再怎么惦记,废为庶人的嫔妃,死后就是要扔去乱葬岗的。
他当初不阻止,现在后悔想追封,也找不到尸身了。
夏冬春当时派心腹太监跟着,等其他人走后,悄悄把年世兰烧成灰了。就防着狗皇帝这一手,省得弄出一个死了的皇贵妃来恶心自己。
紫禁城的冬天,干燥又寒冷。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夏冬春早起,看向窗外,白澄澄的一片,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干净清透,不染纤尘,
“外头下雪了。让嬷嬷给弘旭多穿些,暖炉多带两个,手套护膝什么的,都戴上。路上慢些走,小心雪滑。到了尚书房里头,暖和了再减。”
琥珀退出去后,夏冬春向樱桃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天寒了,冷宫里缺衣少食的,死个年纪大的废妃再正常不过。”(宜修四十几岁,在古代年纪也差不多了)
樱桃立马明白她的意思,
“是,主子。奴婢会做得干净,不会让人起疑的。”
夏冬春点点头,“嗯,去安排吧。”
三天后,养心殿。
苏培盛的太监帽上落着雪花,快步走进屋内,
“皇上,冷宫里的乌拉那拉庶人病死了。”
皇帝“嗯”了一声,坐在龙椅上,没有动弹。良久,才低头继续批阅奏折。
前朝,甄远道被瓜尔佳鄂敏弹劾,私藏反贼钱名世的诗集,有谋逆之心,被皇帝下狱。
甄嬛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冒雪来到养心殿,向皇帝求情。
不巧的是,夏冬春正在里头。
甄嬛身穿雪白狐裘,与地上素白的积雪融为一色,跪在养心殿外,尽管冻得发抖,嘴唇泛白,毫无血色,她仍在大声哀求,
“皇上,臣妾父亲是冤枉的,求皇上查清真相,还父亲清白!”(剧里她在贵人位份时也自称臣妾)
她知道,里面的皇帝能听到。
苏培盛再次跑进内殿禀报时,皇帝松了口,
“让她进来吧。”
甄嬛一进来,没看夏冬春,径直面向皇帝,扑通一声,双膝跪倒,
“皇上,臣妾父亲对您忠心耿耿,绝没有不臣之心啊。求皇上明鉴!”
皇帝的眼神,和刀子一样,直直的刺向甄嬛,
“朕看在你的面子,和他的功劳,已经给过他机会了。可他想利用朕,成就他刚直不阿的美名。那朕的惩罚,便是他该受的。”
夏冬春等皇帝说完,施施然开口,依旧是招牌的嘲笑,丝毫不加掩饰,
“呵呵呵,莞贵人的意思是,不管你父亲做了什么忤逆之事,他都是无辜的,错的是皇上吗?甄嬛,你好大的胆子!”
甄嬛也被挑起了怒火,
“究竟是证据确凿,还是皇上对敦亲王和年羹尧之事耿耿于怀,而要疑心他人?”
皇帝被戳中心事,破防了,他挥手把桌面上的几盘点心和茶盏扫落在地,飞起的热茶砸在了甄嬛身上,狐裘披风很快洇出一片水渍。
夏冬春不料甄嬛这么大胆,识趣地闭嘴,免得皇帝怒火中烧,殃及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