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把微波炉里的速食粥拿出来时，手机震了一下。他没看，先吹了口热气，烫得眉毛一跳。
赵铁柱正蹲在门口啃饭团，抬头瞥见他那副表情，咽下一口糯米就问：“又来了？”
“嗯。”江小川点开消息，是王婆发来的截图，标题加粗加大：《惊！北境传奇“影手”竟是社区舞蹈导师？》
下面配图是他昨天教大妈们扭腰的抓拍，动作标准，神情严肃，像在主持国家非遗申报仪式。
“这图谁拍的？”赵铁柱凑过来，“角度还挺专业。”
“老刘她外甥女，在市融媒体实习。”江小川喝了一口粥，“顺便交了个作业。”
赵铁柱盯着屏幕，忽然笑出声：“你别说，这姿势还真有点宗师风范——腰一拧，胯一送，敌方精神直接崩溃。”
“那是基本功。”江小川放下碗，“太极八法里‘掤捋挤按’都能融进第八拍，你要不要报名第一期？学费三十，包教包会。”
“我可不想哪天送餐送到一半，突然开始喊‘左脚迈，右脚跟’。”
话音未落，手机接连震动。江小川划了几下，各大平台热搜已经挂上相关词条。有自媒体扒出“川味便利”连续三年被评为“文明商户”，还贴了他穿着拖鞋扫地的照片，配文：“谁能想到，这位每日打扫门前五米的普通人，曾徒手接住狙击弹？”
另一条视频点击破百万，标题耸动：《影手真身曝光！不是黑衣蒙面，而是红背心配大裤衩！》
画面里，他正帮王婆调整音响支架，顺口说：“低音炮放左边，不然节奏容易带偏老太太髋关节发力。”
评论炸了。
＞ “原来高手就在我们身边！”
＞ “建议文旅局立刻授予‘民间养生武术推广先进个人’！”
＞ “我昨天还在他店里买过关东煮，他说萝卜要炖够三小时才入味——这是在练心性吧？”
赵铁柱看得直乐：“你现在不止是导师，快成饮食养生哲学家了。”
“麻烦的是这个。”江小川翻到一条新闻转发，来源是某权威武道论坛，标题冷静但杀伤力十足：《关于“影手”身份的理性探讨：是否存在记忆篡改类异能？》
文中提到，一名自称曾与“影手”交手的异能者，在接受采访时语无伦次，反复强调自己“有幸参与公益舞蹈培训项目”，并主动提交了一份由“江小川导师”签发的结业证书扫描件。
“这人就是昨晚那个读心者。”赵铁柱认出来了，“他现在还认为自己是你学生？”
“不止。”江小川点开对方社交账号，最新动态是一段录音，背景音是广场舞音乐，语气诚恳：“经过深度心理重建，我确认江老师正是当年北境武斗场那位传奇人物。他的动作体系融合了传统太极与现代群体行为学，极具研究价值。本人已申请成为其首批认证助教。”
底下有人质疑造假，他回复得理直气壮：“你们没见过真正的宗师。他教人扭胯都带着内劲共振，跳完一趟《最炫小苹果》，我能感知到丹田发热。”
赵铁柱愣了半天：“他该不会真的信了吧？”
“信了。”江小川合上手机，“而且信得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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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川皱眉：“你比居委会还操心。”
“系统提示向来靠谱。”赵铁柱摸着下巴，“你看啊，现在两边都在吵——一边说你是隐藏大佬，一边说你是个蹭热度的骗子。但不管哪边，都在拿你当话题中心。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江小川没答，转身从柜台底下抽出一张打印纸，上面是便利店周边监控的时间线标记。某个身影出现在凌晨三点零七分，站在街角看了足足十分钟的舞蹈录像回放，然后掏出手机拍照。
“这不是龙虎帮的人。”赵铁柱眯眼，“衣服不对。”
“也不是毒蝎那边。”江小川摇头，“他们喜欢戴金属饰品，这个人手腕空着。”
“那你干嘛记下来？”
“因为他拍的是教学动作分解图。”江小川指了指画面上的一帧，“而且他站的位置，正好避开了所有反光死角——像是专门来验证动作真实性的。”
赵铁柱心头一紧：“你是说，有人在用科学方法分析你的舞步？”
“说不定还想复刻。”江小川把纸折好塞进口袋，“等哪天新闻冒出个‘青年程序员靠跳广场舞打通任督二脉’，别太惊讶。”
正说着，王婆提着保温桶进来，脸上写着“大事不好”。
“出事了。”她把桶往桌上一放，“老李头今天早上在公园带队，刚跳完第一段，就有记者围上来采访‘亲历影手教学’的感受。”
“这不好吗？”赵铁柱问。
“好个鬼。”王婆瞪眼，“老李头嘴一滑，说你教的时候总嘀咕‘这一招当年废过黑狼右手’，结果视频传上网，马上有人剪辑出你和黑狼十年前对决的旧影像，拼在一起对比动作轨迹。”
江小川眉头微动：“对上了？”
“八成。”王婆压低声音，“有个武学博主逐帧分析，说你扭腰时的重心偏移角度，和‘影手’使出‘云手断刃式’时完全一致。”
空气静了一瞬。
赵铁柱干笑：“所以你现在不是被当成舞蹈老师，而是被当成动作演员了？”
“更糟。”江小川拿起抹布擦柜台，“是有人开始相信，那些视频里的‘影手’才是假的，真正的我，就是个天天穿拖鞋教舞的大叔。”
“这不正是你想的？”王婆不解。
“我想的是让他们怀疑。”江小川停下手，“不是让他们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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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江小川低声说。
王婆没听见系统，只当他在自言自语：“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你故意用荒诞形象掩盖实力，其实是最高级别的心理战术。还有人发起投票，问‘你愿意让江老师教你防身术还是老年大学报名表’，支持前者的占七成六。”
赵铁柱咂舌：“你快成国民安全顾问了。”
“这就叫舆论战逆转？”江小川摇头，“这不是逆转，是失控。”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街对面已经有几个年轻人拿着手机晃悠，其中一个举着牌子，上写：“寻找影手导师，请问这里可以报名吗？”
“他们明天就会带音响来。”江小川松开手，“而且不会再走了。”
“那怎么办？”赵铁柱问。
“不怎么办。”江小川转身，拿起笔在便签上写，“准备收学费吧。”
“你还真打算收？”
“当然。”他撕下纸贴在玻璃门上，“三十块一个人，扫码付款，发票找王婆报销。”
王婆哼了一声：“我可没空天天给你们开发票。”
“那就写‘捐赠凭证’。”江小川坐下，“反正钱最后都用来买音响和排骨。”
赵铁柱看着门外渐聚的人群，忽然想起什么：“等等，如果大家都信你是导师……那之前那些不信的人呢？”
江小川端起凉掉的粥，喝了一口。
“不信的人，现在已经不敢说话了。”他淡淡道，“谁敢说自己看清了真相，就得先解释清楚，为什么一个教广场舞的大叔不可能是影手。”
他放下碗，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划，留下一道看不见的弧。
王婆忽然指着手机：“快看，热搜变了！”
新词条冲上榜首：《实名举报！某匿名专家称“影手事件”系大规模认知诱导阴谋》
文章署名是一位心理学教授，洋洋洒洒五千字，论证江小川通过高频节奏、重复动作与暗示性语言，对参与者实施“非药物性集体催眠”，并警告公众警惕“披着养生外衣的精神控制”。
文末附了一张图表，标注《小苹果》节拍频率与脑波共振区间的关系曲线。
赵铁柱看完直挠头：“这也能分析？”
“学术圈就爱把简单事搞复杂。”江小川笑了笑，“不过……他说得也没全错。”
王婆眼睛一亮：“那你岂不是坐实了‘精神控制’能力？以后谁还敢惹你？”
“现在的问题是。”江小川望着窗外，“谁在背后推这篇论文？”
他打开转发链，发现最初发布账号的Ip归属地，指向城西一处废弃科研园区。
“毒蝎常去的地方。”赵铁柱脸色变了，“他是想证明你能操控人心？”
“不。”江小川摇头，“他是想证明我用了非法手段。”
“然后呢？”
“然后官方就会介入调查。”江小川站起身，“一旦查我的‘教学方法’是否涉及违禁技术，就得调监控、采样本、做行为分析——而这些人进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扫我的收款码。”
赵铁柱愣住：“你是说……他们缴费的行为，反而成了‘自愿参与实验’的证据？”
“聪明。”江小川点头，“这招叫借刀杀人，用学术包装阴谋，逼我自证清白。”
王婆听得心惊：“那你还贴收费牌？”
“贴。”江小川拿起马克笔，在纸上重新写了一行大字，“而且要写得更明白。”
他举起纸板，众人看去：
**“本培训班采用纯物理教学法，不涉任何精神干预。
学员入班前需签署《自愿跳舞协议》，并缴纳三十元材料损耗费。
如觉不适，可随时退费离场。”**
赵铁柱念完，苦笑：“你还真走正规流程？”
“越正规，越安全。”江小川把纸贴在门口，“毕竟，谁会怀疑一个连协议都打印两份的大叔是杀手？”
王婆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围观者，喃喃道：“你说……他们会不会真以为你能治偏头痛？”
江小川动作一顿。
他没回答，只是默默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新的协议模板，在备注栏加了一句小字：
**“特别说明：本课程不承诺缓解任何病症，包括但不限于头晕、失眠、情绪焦虑及家族遗传性神经痛。”**
他盖上笔帽，抬头看向街角。
一只野猫跃上墙头，尾巴轻甩，消失在屋脊之后。
江小川盯着那片瓦檐，手指无意识地在桌角画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