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上刚到实验室，林深就看见王经理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手里攥着个黑色文件夹，见他来赶紧站起来，脸上堆着平时少见的笑。
“林博士，可算等着你了！” 王经理快步迎上来，把文件夹往他手里塞，“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林深捏着文件夹，有点懵：“王经理，这是…… 经费解冻了？”
“何止解冻啊！” 王经理拍了下他的胳膊，声音都拔高了些，“总部刚下的通知，不仅之前冻结的 23 万给你解封，还额外批了 200 万专项经费，专门用来买探针和量子芯片配件！你上次要的 20 根聚酰亚胺探针，下周就能到货，不用你再找什么旧探针、私做探针了！”
这话一出口，刚从里面出来的小陈手里的烧杯差点没拿稳：“真的假的？王经理，您没跟我们开玩笑吧？前几天还说要停经费呢！”
“谁跟你们开玩笑！” 王经理掏出手机，点开个文件给他们看，“你们看，这是总部的审批单，陆主席亲自签的字！”
老张也凑过来看，屏幕上 “同意拨付 200 万专项经费” 几个字清清楚楚，还有个红色的签名章。“哎哟，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有了这笔钱，咱们的重复实验、意识转换模块都能推进了！”
林深却没那么兴奋，捏着文件夹的手指紧了紧：“王经理，总部突然这么大方，肯定有条件吧？”
王经理脸上的笑顿了顿，又很快恢复自然：“林博士就是聪明，一点就透。也不是啥苛刻条件，就是得签个补充协议，明确下项目的优先服务对象。”
“优先服务对象？” 林深打开文件夹，里面果然有份《灵境映射项目合作补充协议》，翻到第三条，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项目成功后，优先为全球前 1% 财富拥有者及 GctA 核心成员提供意识映射服务，普通民众服务需待技术成熟并经总部评估后开放’—— 这就是你说的不苛刻条件？”
王经理赶紧解释：“林博士，你别激动啊。你想，这项目前后投了几千万，都是精英阶层和总部的资金支持，人家优先享受成果，这不合情合理吗？再说了，‘技术成熟后开放’，又不是不开放给普通人，就是晚一点而已。”
“晚一点？” 林深把协议往长椅上一摔，声音都冷了，“我妈现在阿尔茨海默都快到晚期了，记忆一天比一天少，她能等吗？那些跟我妈一样的普通患者，他们能等吗？我研发‘灵境映射’，是想让更多人能留住记忆、留住亲人，不是给有钱人当‘永生特权’的！”
“林博士，话可不能这么说！” 王经理的脸色也沉下来，“没有精英的钱，你这项目能撑到现在？你连一根探针都买不起，还谈什么救你妈、救普通患者？总部说了，要么签了这协议，拿经费、拿探针，继续推进项目；要么就放弃，之前投的三千万，你们该还的还，实验室也得还给 GctA。”
小陈急了：“王经理，这也太霸道了吧？凭啥只给有钱人服务啊？咱们这项目本来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
“治病救人？” 王经理冷笑一声，“小陈，你还是太年轻。现在这世道，啥不要钱？精英们愿意花几百万、几千万买永生，普通民众能拿得出吗？总部也是按市场规律来，没什么霸道不霸道的。”
老张拉了拉林深的胳膊，小声说：“林哥，你先别冲动。咱们现在要是不签，项目就黄了，之前的努力全白费，阿姨那边也没指望了。要不…… 先签了？拿到经费把技术做出来，以后再想办法跟总部谈普通民众的事儿？”
林深没说话，掏出手机翻出张婶早上发的视频 —— 视频里，他妈拿着个不知道从哪儿找的旧相册，一页页翻着，嘴里念叨：“这是谁啊？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小深呢？小深怎么不在里面？”
心像被针扎了下，他深吸了口气，看向王经理：“协议里没说，技术研发期间，能不能给特定患者预留名额吧？比如…… 我妈。”
王经理眼睛转了转：“这个嘛，协议里没写死。你要是签了协议，我可以帮你跟陆主席申请，给你妈留一个研发期的测试名额 —— 毕竟你是项目负责人，这点特权还是能争取的。”
“只是申请？不是保证？” 林深追问。
“林博士，我能给你打包票的是经费和探针，名额这事儿，陆主席说了算。” 王经理摊了摊手，“但我跟你保证，我肯定尽全力帮你说情，毕竟你妈这情况，陆主席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小陈还想再说什么，林深拉了他一把，摇摇头。他拿起笔，盯着协议上 “精英优先” 那几个字，手指都在抖。老张在旁边小声劝：“林哥，先签了吧，至少能让阿姨有机会用上技术，总比现在一点希望没有强。”
林深闭了闭眼，想起昨天晚上妈在电话里说的话：“小深，我好像越来越记不住事儿了，连你小时候的样子都快忘了…… 你可别嫌妈傻啊。”
笔在纸上划过，签下 “林深” 两个字时，他感觉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
王经理见他签了，立马眉开眼笑，把协议收起来：“这就对了嘛！林博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心，经费今天就能到账，探针下周三准到，我这就回去跟陆主席汇报，帮你申请阿姨的名额。”
王经理走后，实验室里半天没人说话。小陈踢了踢地上的凳子：“林哥，你咋就签了呢？这协议不是明摆着把普通人排除在外吗？咱们这项目不就变味儿了？”
“不变味儿，项目就没了。” 林深坐在长椅上，声音有点哑，“没了项目，我妈就没机会记起我了，那些等着这技术救命的普通患者，也永远没机会了。先把技术做出来，总有办法改的，总有办法让普通人也用上的。”
老张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膝盖：“林哥说得对，咱们先拿到资源把技术搞成熟，到时候就算总部不让开放，咱们总能想办法留后门，给像阿姨这样的患者留条路。现在最重要的是推进项目，不能让之前的努力白费。”
正说着，林深的手机响了，是张婶打来的。他赶紧接起：“张婶，我妈咋了？”
“没咋，就是刚才跟我念叨，说想你了，” 张婶的声音带着点无奈，“还说要去实验室找你，我拦着说你在忙，她还不乐意，说‘小深肯定饿了，我去给她送包子’。”
林深的眼睛有点热：“张婶，您受累，再拦着点她，别让她出门，外面车多。我下午抽时间回去看她，给她带她爱吃的豆沙包。”
“好嘞，我知道了。” 张婶挂了电话。
林深放下手机，看着实验室里的仪器，突然站起身：“小陈，把重复实验的方案再优化下，等探针到了，咱们争取一周内出结果。老张，你联系量子芯片供应商，问问能不能提前供货，就说 GctA 的项目，经费已经到位了。”
“好嘞！” 小陈和老张立马行动起来，刚才的低落劲儿一下子没了。
林深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里暗暗想：妈，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能让你记起我了。不管这协议多不合理，我都会想办法，让你、让更多像你一样的普通人，都能用上 “灵境映射”，都能留住自己的记忆，留住身边的人。
这时，王经理发来条微信：“陆主席同意考虑给阿姨留名额，让你好好推进项目，别让他失望。”
林深看着微信，回复了个 “谢谢”，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走进实验室 —— 现在不是纠结条款的时候，只有把技术做出来，才有资格谈后续，才有机会兑现对母亲的承诺。